她好像个小作精(16)
百里皎一下被他戳中痛处。
心上骤然铺展开大雨将至前的灰暗,愤怒使得她一下失去理智,嚷道:“洛却杭,你那么不喜欢本宫,为什么不和本宫和离?”
“嘘——”洛却杭纯粹出于本能地好心提醒,“口舌害身,不可不慎也。”
下一刻,他的话语便没有那么动听了。
“公主敢吗?”他反问,轻声却坚决地说道,“只要公主肯到陛下面前亲自进言休夫,我洛却杭绝无异议,保准与公主一刀两断。”
“公主与陛下同父所生,公主开口,不济再软磨硬泡,陛下还能不允?”却杭状似循循善诱,脸上却是讥讽的笑意。
却杭看准了她不敢,其实成婚以后不久他就已经看出百里皎的确刁蛮骄纵任性嚣张。
但她之所以无理取闹、无事生非、隔三岔五来找他麻烦,是因为她对事实无能为力。
却杭曾经同情可怜过百里皎,后来发现这人实在讨厌得很。
她嫌弃他寒士出身,地位卑贱。谁不是呢?他也讨厌她,讨厌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骄傲跋扈,讨厌自持身份的忸怩造作。
“你——”又只从牙缝里漏出个你字,百里皎就没一次从洛却杭身上讨得便宜过。
去和百里凉软磨硬泡,万一惹得她不高兴怎么办?
她连想都不敢想自己会落得什么样下场。
先帝崩逝之后,她极力避免任何一次和百里凉见面的可能。
百里皎更祈祷百里凉将自己遗忘,这样至少她虽然遇人不淑,还可以安安稳稳地当她的公主。
却杭 五
十三
她不该和洛却杭吵架,吵架吃亏的总是她。
她也不该和洛却杭说话,和他说话,也能气到自己。
回到府上,洛却杭和百里皎各自回到自己屋内。
府中侍女提前放好了温水,百里皎一进屋便气哄哄地拔下满头沉甸甸的珠钗。
华阳替百里皎宽衣解带,道:“公主又和洛大人吵架了?”
“是啊,又吵架了。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啊,一天天的净会给本宫气受,还让本宫去和陛下提和离。”
百里皎赌气道:“本宫偏不,本宫才不做出头鸟。他若是不喜欢本宫,那他就自己去和陛下说吧,他要不肯说,那就继续熬着。”
事实上,百里皎并未做好和洛却杭同归于尽的准备。百里皎对洛却杭的看法,和洛却杭的如出一辙,眼不见为净。
反正挂着夫妻的名号,她也少不了一块肉。
走一步,算一步,在变故发生之前,百里皎才不蠢兮兮地谋求改变现状。
华阳是个老世事,等百里皎情绪平静下来,方将下午收到的消息转达,“杨国长公主府上派人来报,长公主将于六月二十日下葬,请您和驸马都尉要去送丧。”
百里皎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和洛却杭吗?”
“等等。”想到了什么,百里皎忽然做出惊愕难自已的表情来,“完了……刚刚我还对洛却杭发脾气,他现在是陛下的宠臣,陛下手腕狠辣,六亲不认。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在陛下面前告状,陛下不是没可能,随便安个理由结果了我。”百里皎不认为这没可能。
如果说宴席上的敲打只让百里皎认识到陛下是站在洛却杭这边的,那么华阳递送的消息像醒世恒言、警世通言、喻世明言,叫百里皎如梦初醒般认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洛却杭是陛下的宠臣,她是陛下可有可无的姊妹。
陛下宠信洛却杭,陛下对宗室皇亲毫不心慈手软。
她们的姑姑杨国长公主,不听话的人,在棺材板里躺着等下葬。
百里皎牙齿磕磕碰碰,“华阳,我会不会被结果啊,他要是真去告状,那我真的完了。华阳,我还没到二十岁。”
“那不然公主和洛提刑说说好话,去哄哄洛提刑,哄得他心花怒放。”
百里皎听罢便直摇头,“不行不行,要本宫没皮没脸地跟他握手言和,本宫都做不到,怎么可能让本宫去讨好他呢。”
和洛却杭势如水火好几年,要她先低头,实在不成。
“您和洛提刑议和怎能叫没皮没脸,该叫能屈能伸才是。”华阳温柔地笑了笑,她的笑莫名安抚住了百里皎的惊惶。
华阳条分缕析,“陛下现在器重洛提刑,万一洛提刑在陛下面前埋怨几句,陛下记在心上了,岂非无妄之灾?”
先帝临终前替百里凉拣选的内阁诸臣,百里凉御宇近两年来,洗掉了七七八八。洛却杭一直在内阁,并且似乎还有节节升高的趋势。
“公主,是性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她一针见血地问道,十成十地醍醐灌顶。
“当然是性命重要,保命要紧。”百里皎轻声道,心底已认可华阳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