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个小作精(54)
就在奔近亭中时,桃渚瞧见了一个女子倚在亭旁老圆柏下。
看样子,分明刚才一直与贺泗淋相视对望。
那女子长着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一如她纤瘦娇小的体型。
皮肤细腻莹白如玉,懒淡地依靠在老圆柏树上,身体仿佛没有骨头似的轻盈。
泗淋弹琵琶,她安静倾听,如此相貌出众的一对璧人,便是桃渚见着的第一眼也只觉般配。
桃渚心中陡然起了愤恨之意,口气没有立场地生硬,“她是谁啊?”
贺泗淋好似并未察觉到桃渚的语气不善,笑着介绍道:“是我表妹,姓秦,叫小芝。比你大一岁,你叫她小芝姐姐就好了。”
小芝望见有生人,走近前来,落落大方地向桃渚微笑示意,问泗淋,“表兄,这是哪家的姑娘啊?”
贺泗淋上下打量了桃渚一番,仿佛今天才认识桃渚。
“是隔壁漠北将军府的人。她是漠北大将军的九女儿,叫桃渚,你随桃渚叫她小桃便好。”
贺泗淋的介绍中规中矩,可不知怎么地听起来格外让人不适。
于是,秦小芝柔声喊,“小桃。”
她不仅长得好看,连声音都是那样婉转空灵。
自愧弗如的情绪在桃渚心里蔓延开来,和秦小芝比让桃渚生出一种相形见绌的自卑感,但随即叫嫉恨的火焰烧得干干净净。
她脑子里好像被装进糨糊,想跳脚,激昂地道:“只我阿娘才能喊我小桃,你是个什么东西?”
可那团糨糊被理智挤了出去,有个声音无声地提示着,桃渚不能在贺泗淋面前无理取闹。
桃渚温婉地笑了笑,“小芝姐姐”。
她不至于蠢到无端对秦小芝表现出恶意。
贺家下人突然跑了进来,禀告道:“表小姐,夫人叫您呢。”
“可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下人摇头,“没有,夫人只说让您过去。”
“我知道了,你先告诉姨母,说我马上过来,等会儿就到。”贺泗淋的母亲即是小芝的姨母。
贺泗淋嫣然一笑作别,“表兄,小桃,既然姨母喊我,那我先走了。”
她面向贺泗淋,剪水瞳眸里有过一瞬让人难以捕捉的神情。
桃渚偏巧瞧见了,并且对这一瞬神情熟悉不过——与心上人离别时的恋恋不舍。
桃渚心一惊,下意识地瞟了贺泗淋。
泗淋面庞上漾着笑意,道:“好,你先去吧”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桃渚暗松了口气,在小芝走后,以一种好奇中透着艳羡的语气说道:“泗淋,小芝姐姐生得好生漂亮,桃渚怎么之前从不曾见过她啊?”
少了个秦小芝,亭子下只有桃渚和贺泗淋。
他怀抱琵琶懒散靠在亭住上,桃渚坐在他身旁看他。
桃渚忽而想起岁月静好一词,该是如此。
贺泗淋解释道:“我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嫁在扬州,一个嫁在余杭,路途遥远几年也见不上面。”
“我姨父去年隆冬时过世了。姨母将家业转交给夫家的叔伯兄弟,收拾行囊带了独生女儿小芝表妹从余杭乘船南下至此。”
“小芝姐姐到这很久了?”
“已在我家中住了三月。”贺泗淋倏然看向桃渚,“你怎么今日突然过来?”
桃渚尚未消化他们表兄妹相处已逾三月之久的事实,被贺泗淋问到,沉吟半晌,才说:“今年元宵节,泗淋可以像以前那样和我一起去孟河吗?”
贺泗淋了然地笑笑,“你在信上说就好了,怎么亲自过来一趟?”
说者无意,桃渚听者有心,悲愤地想,要是再不过来,指不定什么时候才知道他金屋藏娇。
桃渚浅浅笑了笑,像与他玩笑般道:“泗淋不想见我吗?是不是有了仙女模样如花似玉的表妹,就懒得搭理住在你隔壁的庸脂俗粉了?”
贺泗淋屈起手指往桃渚额头叩了一叩,认真地道:“许久不见,你说话怎么好像变得阴阴阳阳,酸溜溜的。”
“你哪封书信,我没写回信?见不着面,我写给你的信还少吗?”
近来几年,桃渚儿长大成了待字闺中的少女。为了顾全礼节为了避嫌,也为了不被母亲逮到,桃渚几乎不到贺府上去了。
但联系并未断过,桃渚写信让侍女盼儿送到贺家。
每封信,贺泗淋都逐字逐句看过,写了回信叫身边伺候的人送到盼儿手上,务必得让邵桃渚收到。
桃渚的记性烂透了,常常被母亲风雨交加地训斥。
“老九啊,老九。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跟你不管讲些什么,你应倒是应的爽利。你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啊。你怎么就那么听不进去,不记下来呢?”
但,贺泗淋写给她的书信,她每一封都视若珍宝地收藏着,常常拿出来温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