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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望天明(127)

作者: 舒庆初 阅读记录

雨瓢泼而下,狂风怒吼,地基开始都被摇撼,人仿佛正在海上颠簸,苦海无边,风雨中飘摇。

眼睛刺痛很的难受,根本睁不开,每过几分钟就得擦一下,石块大的大,小的小,就凭四只手进展的缓慢,历尽艰辛。意念支撑着他们在干一件极其累人,却又十分神经质渴望完成的事。

从白天一直搬到黑夜,雨没停过,冷的让人发抖,鞋子里全是沙和水,又冰又咯脚,好在背包防水,相机不会被淋湿。两个人手中的动作也一直没停过,累的肩酸眼疼,感觉痔疮都要犯了。

雨浪疯狂地向郁植初卷过来,她像一枚败落的枯叶险些跌倒在地,额发挂着水珠,她伸出一只手,抹着脸上的雨水,咬了咬牙,继续行动。

他们找到了很多尸体,但都是穿的平民衣服所以不能确定其中有无武装分子或是反对派,郁植初让蒙桑把那些尸体并排在一起,打着手电筒观察伤口,发现只有一二十个死者是被炮击而死的。

查到这里,郁植初也不发抖了,眼睛也不转动游移,她指着另外几具尸体的伤痕:“你看,这些死者是由近距离枪击和锋利物致死,并非炮击。从逻辑上推断,政府在实现停火后没必要率先给自己扣上如此大的一顶帽子,这可是明显能被人抓住的尾巴,他们不至于这么蠢,反倒是一些极端组织更愿意看到这种引发国际社会关注的场面,这样才能向政府施加更大的压力。”

蒙桑站在一旁打量了一阵子:“那又怎么样?那也只能说明他们是被杀死的,但是被谁杀死的并不能证明。”

郁植初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开了闪光灯对着那些尸体以及伤口的细节拍了许多张照片,然后又把相机放回包里:“你身上有刀吗?”

“有。”蒙桑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把钢刀递给她,刀身布满各种花纹,如行云似流云,又美又厉。

郁植初的嘴唇已经冻成了紫色,她把手电筒递给蒙桑让他打光,自己拿着刀对准尸体的伤口刺下去,果不其然抵到了硬物,很快将子弹挖了出来。

那枚子弹看着很不同寻常,刻有花纹。

她捏着那枚子弹,好像她的手指尖对那小玩意儿十分怜惜的样子,生怕把它触坏了似的轻轻地捏着,以缓慢而坚定的语气说道:“这不是政府军会用的。”

*

蒙桑先把郁植初送回了家,两个人都已经饥肠辘辘,筋疲力尽,既需要吃饭,又需要休息。郁植初背着包浑身湿淋淋出现在门口时被暗处那黑乎乎的身影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她愣愣地站在门边,裤脚上的水无声地滴答,在地上汇成一片浮出地面的水汪。

蒲焰腾看见一身狼狈,一摸她的手,指尖冰凉,眼神立刻冷下来:“你这一身儿是跑了五百米还是怎么着?我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

郁植初心中的麻木和面上的冰冷被一股温情所消融,她捋了捋被雨水粘在额上的头发,脸上泛起微笑:“去采访了,手机没信号。”

“赶紧进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郁植初打开门,一面找衣服一面招呼他:“你随便坐。”

蒲焰腾心想,我不可得随便点儿?他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

郁植初洗完澡用毛巾随意的擦了擦头发,发梢还在滴着水,薄绒睡衣领上已经被水渍印出小圈子,延展着晕成一片。

“小心着凉。”蒲焰腾给她端来一杯热水,“吹风机在哪?”

郁植初指了指洗手池下面的柜子,端起滚烫了茶杯吹了吹。蒲焰腾找来吹风机,手轻柔的按摩她的头皮,她头发很多,但发质细软,很快就吹干。

郁植初喝了一杯热水后,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有些昏昏欲睡。

“我有个东西给你看。”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透明收纳袋递给他。

蒲焰腾看了两眼:“子弹?”

知道他不问清楚肯定不会罢休,郁植初只好简明扼要地做口头汇报:“我从宝安镇的尸体上挖下来的,你帮我看看什么人会用这种子弹。”

“从尸体上挖的?你也是真敢呐!”蒲焰腾靠着沙发,低头看子弹:“这种纹路只是简单的螺旋,刻这种花纹主要是为了使子弹在射出时在膛线的作用下加转,这样在子弹射出之后因为高速旋转所受的空气阻力会小很多,可提高其精度与射程,没什么特别的来头,只是比较适用于新手,毕竟枪这玩意儿,不是人人都用的好。”

郁植初听完,眼中的那点希望之火又开始归于暗淡,好像要不得不放弃那不仅毫无依据而且相当危险的设想,她用丧气的语调询问,希望能获得一些零星的消息:“这么说来,我也是白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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