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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望天明(132)

作者: 舒庆初 阅读记录

他太高大,郁植初即使别过头去,鼻梁还贴着他的肩窝,她咬着牙回:“我找谁试?”

“找我呀。”他低笑一声,脑袋抵在她耳朵旁,优哉游哉的说:“我也是,第一次。”

*

这一夜,过的很快,但又很漫长,郁植初被他抱着,身上出了一层汗,可他还是想抱着她,一秒钟都不想松手,他肩膀很宽,胳膊上肌肉发达,枕着感觉刚刚好,她立刻就有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眼皮慢慢往下耷拉。

朦胧中,她感觉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然而即使累极了也睡得并不安稳。

半夜时郁植初从莫名的噩梦中醒过来,眼睛睁开时一大滴泪水从眼角滑进发丝里,发现自己满头满身都是虚汗,这种反常情况直接影响了睡在旁边的蒲焰腾,他能感觉出她失控的心跳。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微低的声音在她耳畔问。

黑暗中的心跳声,那样仓促有力,每一下似乎都要弹出胸腔,又痛又窒,郁植初捂着胸口点了点头,才发现黑夜里什么也看不清,又无力的“嗯”了一声。

最后就在她还未缓过神来之前,身旁的一侧有了动静。蒲焰腾点燃了茶几上的香薰,从厨房里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

她的指尖冰凉,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一杯水很快见底。

蒲焰腾一手摸上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全是冷汗:“要不要睡到床上去?”

“没有区别。”郁植初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听到他疑问了一声。她只好再次补充道:“没有区别,还是会做噩梦。”

“梦见什么了?”蒲焰腾又坐到沙发上,从背后半楼着她,让她整个人靠在他身上,一双手有意无意的拍着,以示安抚。

“那次我们俩在村庄救人的那晚,我杀了一个人。”

身后的人突然沉默下来,思索了许久蒲焰腾才开口:“杀了谁?”

郁植初的脸在朦胧的光亮下看不清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悠悠开口:“是一个自由军。”

“在政治上,只有利弊而言,你没有杀人,你只是杀了一个敌人。”

“那你呢?你第一次杀人后,也会像我这样吗?”估计是噩梦的关系,她的语气并不怎么好,还略有些焦虑。

蒲焰腾知道她害怕,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先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然后才说:“难忘记是肯定的,但我毕竟受过专业训练,承受能力还可以,你没欠他什么,就算不是你动手,他早晚有一天也被别人杀掉。”

“可我又能代表什么正义呢?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如同其他人一样作恶多端,我甚至也没看见,只是因为自保……”

“植初。”蒲焰腾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别想了,忘记这件事。”

郁植初有些热,蹬开了被子:“要真这么容易就好了。”

“没关系,慢慢来,我会陪着你的。”蒲焰腾说着将目光移去了她的大腿,那里有很多触目惊心的伤疤,像一个个不规整的鱼鳞,他指尖触上去,轻轻的,仿佛会触痛了这块陈年旧疤,“这些……都是怎么弄的?”

“烙铁烫的。”郁植初自然地回,她微微仰了仰头。

“烙铁?”听她平淡的语气反倒是蒲焰腾显得过度惊讶。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古代刑罚烙铁,是一种电器维修的工具。在我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吧,被我爸烫的。”她说完牵住他的手,让他的手指去触碰其中的一道伤疤:“这个是他用皮带抽的,这几个是烟头烫的,这个是我小时候把暖壶摔碎了他用碎片划的……”

越是言简意骇蒲焰腾越是听的心惊,她的身体有些凉,他的手指也是凉的,可他总觉得那些疤痕就像是流动的岩浆,又滚烫又灼人。

他用力的抱着她,这个命里多灾多难的姑娘,这个擅于将丘壑化在心中的姑娘,有着温情脉脉却被抛到无情世界的姑娘。他按压着嗓音轻轻喊她,生怕冒犯什么,惊吓什么。

“植初,你以后,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

“没想过。”郁植初难得有些怔愣:“四海为窝的无根飘萍,也能有家吗?”

蒲焰腾心里揪的疼,她身上有股香味,是她经常用的羊奶皂,很甜,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险些被那样的气息逼出眼泪,只好艰难的喘息着:“当然,想一想,也无妨。”

他的手慢慢穿过她乱糟糟的头发,带着无尽的温柔轻轻地抚摸着,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是一个迷失在大人世界里的孩童。

郁植初此刻也没了睡意,离天亮又还早,便缩在他怀里,认认真真地想起来:“我想要一座地中海畔样式的复式楼,因为我不喜欢楼上楼下密集但又互不认识的居住场所,院子里要栽很多花和菜,房子要装修的很森系,木质的地板、温暖的家具,不需要很名贵的装饰品,我会做许多的植物标本挂在墙上,还要一个很大很大的落地书架,我就躲在里面,让日子隐隐于尘,什么都不做,只看书喝酒,喝到可以不用剩清醒,醉了就裸·奔,那也没在怕的,自己的房子就是自己的衣服,会遮蔽一切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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