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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贵婿(44)

柳玉珠倒是惋惜人在树荫下,不好撑伞展示了。

“二姐会不会来?”柳玉珠朝人群间看去。

宋氏气道:“那得看李桂花来不来,她若不来,肯定也不会放你二姐出门。”

当年她觉得周文俊不错,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周文俊的娘已经没了,只有年迈的祖母,女儿嫁过去不会受婆婆的气,谁成想,李桂花竟然是个跋扈刻薄的,像管儿子一样将周文俊死死拿捏在手里。

柳玉珠却想,李桂花的丈夫周文杰远在京城,陆询恰好从京城来,李桂花应该会对陆询有兴趣,正如她刚回来的时候,李桂花跑来问了她好多京城的事。

果不其然,李桂花、柳银珠、周文俊出现在了人群外侧。

萧鸿个子高,朝周文俊挥挥手。

周文俊便带着嫂子、妻子也来到了这棵樟树下。

宋氏讽刺李桂花:“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夫人竟然也会出门看这种热闹。”

李桂花今年二十四,比柳金珠还小一岁,却因为周家家贫李桂花做了数年的粗活,看起来反而比柳金珠还大上几岁。她以朴素节俭为傲,穿了一条半新不旧的湖绿色裙子,绷着脸抿着唇,显出几分刻薄。

看眼宋氏,李桂花扯出一个笑容,道:“文俊夸赞陆大人温雅博学,所以我也来听一听。”

宋氏:“周大人比陆大人还官高一品,夫人听他讲学还没讲够吗?”

李桂花嘴角的条纹抿得更深了,周文杰在外为官七年多,这七年多夫妻俩始终分隔两地,她想得半夜都挠了几回床。

“娘,你们来了多久了?”柳银珠走到母亲身边,不想母亲再针对李桂花。

宋氏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周文俊是男人,早与萧鸿站到一块儿去了,仿佛没有察觉女人间的交锋。一个是照顾他多年的嫂子,一个是岳母,他偏向哪边都不合适。

终于,衙门大门打开,陆询出来了,身穿青色知县官服,俊如修竹,风流倜傥。

百姓们如观仙人,不约而同地停止议论,看着年轻的知县大人一步一步跨上高台。

站到高台上的陆询,拱手朝台下的百姓行礼,随即坐到中间的太师椅上,态度闲适地开口道:“今日本官召集诸位过来,虽冠以讲书之名,实乃为宣扬礼法之道,书中有礼法,学而致用于生活,所以,本官不想照本宣科拿着书给诸位说教,而是要通过本官经手的一些案子,与诸位论一论我等该如何遵法守礼,诸位觉得如何?”

这说法实在新鲜,立即有人捧场叫好。

连宋氏、柳金珠都忘了她们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都好奇接下来陆询要怎么个论法了。

陆询喝口茶,看着正前方台下的百姓问:“本官到任后查办的第一桩命案,便是邹峰、林织娘联手谋害雷捕头一案,与二人杀害马大祥一案合起来论,诸位觉得,导致这两案发生的根源在何处?”

他抛出一个问题,下面百姓争先恐后地回答起来,几乎一致认为两案中最坏的是林织娘,是她为了杀害亲夫率先勾引诱惑的邹峰,也是她连累了雷捕头,如果邹峰提出要杀雷捕头的时候林织娘加以阻拦,邹峰不会下手,可林织娘害怕被邹峰发现她对他无情,不但没有阻拦,反而还想到了嫁祸柳玉珠的毒计。

因为提到了柳玉珠,百姓们纷纷朝柳家这边看来,陆询似乎这才发现柳玉珠等人,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

等大家各抒己见抒发地差不多了,陆询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正色道:“本官以为,两案发生的根源,在于马大祥虐待林织娘,没有尽到君子之仁,没有履行为婿之信,更没有尽到为夫之责。”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谁也没有想到,陆询竟然会先责备一个冤死的死者。

陆询站了起来,一边扫视众人,一边声音清越地说起他的道理来:“仁,意味相互亲爱,譬如一个人走在路上,看见一个老人摔倒,他将其扶起,此为仁,他看见一个孩子欺负另一个孩子,上前劝阻,免弱者受伤,此也为仁。而屠夫马大祥,一个身材魁梧的九尺男儿,他不珍惜爱护为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的温良妻子,反而频频拳脚相加致其体弱多病,忍无可忍进而激发出恶念,林织娘谋杀亲夫固然有错,可马大祥若足够仁爱,绝不会招惹此等杀身之祸。”

妇人们都沉默了。

哪个不是从嫁人开始就任劳任怨伺候丈夫的,哪个没有被丈夫凶过打过,挨打挨骂都成习惯了,她们都快忘了,丈夫们那样欺负人是不对的。

男人们有的沉默自省,有的却不认同:“大人,您这么说就不对了,仁爱也要看对象,也要讲事由,马大祥为什么打林织娘,还不是林织娘先犯了错?她要是事情都做对了,马大祥能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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