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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劫(409)

这三年来,人人都以为他藏匿在某个深山老林或隐秘洞府,为了恢复前世的修为而闭关不出,其实他一直在跟踪解彼安。他深知解彼安的能力,所以既不敢太频繁,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克制着蚀骨的相思和狂烈的渴望,远远看上一眼。他只能忍着,他忍过了地狱百年,忍过了重新为人的十几年,他忍人所不能忍,他已经不能再忍下去,他怕自己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将人强掳回身边,藏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只他们两个人,就此度过一生。

可他知道他不能,如果没有见过解彼安含情带怯的眉眼,如果没有被解彼安主动亲吻、拥抱,如果没有那场互许终生的灵肉相交,如果没有得到他曾经求而不得的“心甘情愿”,或许他可以像前世那般疯狂,但现在……

可如今,他又如何寻回那份“心甘情愿”!

“你自己在乎自己的死活吗,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解彼安沉沉说道,“你逃过轮回重新为人,还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我为何要重蹈覆辙,不是因为你吗。”范无慑微微龇起牙,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兽。

“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搅得人鬼两界不得太平。”

范无慑惨笑一声:“是又如何,哪怕过了百年,你也不准忘了,我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所以拿你自己赔给我,是天经地义。”

君兰剑弥漫着摄人的灵压,解彼安强忍着心脏的揪痛,寒声说:“我再不会任你摆布。”

“由、不。得、你。”范无慑的心念异动,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摸解彼安的脸庞。

解彼安心头剧颤,如临大敌,一剑挥出,将范无慑逼出一丈开外。

范无慑手握成拳,偷偷藏在了身后,像极了战败后狼狈逃窜的溃军,他用泛红的眼睛瞪着解彼安:“江取怜已经与祁梦笙联合,你要……保护好自己。”

见范无慑转身欲走,解彼安追问道:“你是不是想趁我们交战的时候进入九幽。”

范无慑偏头看了解彼安一眼:“下次你若再敢一个人四处走动,就别怪我把你关起来。”

解彼安看着范无慑御剑离去的背影,哪怕那身影逐渐化作天边一点,最终消失不见,他都久久没有回神。

三年来没有一天不出现在脑海中的人,就这么突兀又强横地重新站在自己面前,说着那些句句锥心的话。其实他也同样希望自己从来不曾恢复前世的记忆,如果没有前世的满目疮痍,没有他们之间理不清、斩不断的爱恨情仇,没有后来发生的所有悲剧,他不至于连当初对范无慑动过的心、陷过的情都不敢回想,这仿佛是一场背叛,他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喜欢上了一个世上最不该喜欢的人,他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背叛了自己。

可惜他无法抹去过去,也无法粉饰千疮百孔的心——

浑浑噩噩地回到点苍峰,解彼安远远看到了八卦台。

宋春归为他们安排的别院非常隐蔽,其实离八卦台尚远,但八卦台像是一块悬浮于山体之外的仙台,只要不是身在点苍峰的背面,都能看见。

解彼安看着那云里雾里的八卦台,不由想起他和范无慑第一次上云嵿时,他一踏上八卦台,就因为触景生情,唤醒了前世的记忆而晕了过去。从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他们要迂回前路,重新面对过去的狼藉。

他想起黄道子留下的那封信,今生真的有希望解开这场看似无解的局吗?

返回别院时,兰吹寒已经赴宴归来。

解彼安脸上的苍茫和紧缩的眉头一看就是有事,兰吹寒赶忙问道:“彼安,怎么了,不会是碰到危险了吧?”

“晚宴可还顺利。”解彼安淡淡问道。

“虚与委蛇。”兰吹寒冷哼一声,“这吴四海确实高杆,难怪在无量派最得人心,不过,李不语让他代掌门之位,令他有些得意忘形了。要做一派之主,亲疏、手腕、威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始终是修为,一力降十会,就算李不语没有儿子,这掌门之位恐怕也是轮不到他。”

“是啊。”

“不过宋春归的挑战亦是不小,他出身贫贱,又是不全之人,性格又不够圆融,除了修为最高,条件可说是李不语四个入室弟子中最差的。但这样也有好处,他会更需要我兰家的扶持。”兰吹寒自顾自说了半天,见解彼安眼神空洞,神情有异,便停了下来,正色道,“彼安,你到底怎么了。”

解彼安看着兰吹寒,平静地说:“兰大哥,我见到范无慑了。”

兰吹寒一惊:“什么?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在兰溪镇,他主动在我面前出现的,我怀疑他跟踪了我很久,才会知道我当时是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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