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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横刀(206)+番外

凌河在频道里慢条斯理儿插话:“所以,古耀庭很可能参与庄家做局,注入资金在这上面赚钱了。”

方煜辉:“不放高利贷了,这人改行做这个?”

严小刀:“放高利贷还要涉及后续那些麻烦事,不如赌盘上做局来得更轻松。假若古耀庭确实贪财好利,偏偏就享受这种玩弄旁人于鼓掌中的快感和乐趣,他就会选择赌球集团这样的行当!”

凌河冷笑:“如果他再利用人脉资源,手底下控制数名关键球员,比如本队守门员和前锋……做局就是手到擒来,坐收本金红利,稳赚不赔的一笔好买卖!”

这些就是足协联手经侦部门需要调查的另一番故事,此时薛队长及在场人马只关心能否捉到头号嫌犯。

不知不觉上半场进程大半,两队颗粒无收,潜伏在看台上的几支行动队在场下亦是一无所获。

方煜辉低吼:“诶,诶?单刀……我操……”

贝嘉鸿接后场一记斜传,这一下竟然是反越位,韩国队后卫百年一遇的造越位失误!贝嘉鸿可能自己都没想到,脚下略一迟疑,身为前锋球员天生的敏锐嗅觉和对球门的方向感足以驱使他带球就往对方球门冲去!

许多球迷已经站起来准备欢呼,多年的期盼都溶在脸上鲜红的油彩中。

贝嘉鸿摆脱所有后卫,高速向对手大门冲刺,却在临门一脚突然间迟疑!他拔脚欲射而不射,机会稍纵即逝,皮球被对方门将毫不客气地没收。

“啊——”

全场爆发压抑和遗憾的叹息。

方副队暴躁的吼声在通话器里震得大伙耳朵一聋,薛谦开了单独频道对这人吐槽:“你忒么小点声,比叫床还响。”

方副队差点被一口矿泉水呛着:“靠,您听过老子叫床?”

薛谦浑不吝地一哼:“老子也没少听男人叫床。”

方副队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简直不能忍,赶紧把这个频道关闭拒收。

贝嘉鸿发丝滴汗,神情凝重,抬眼瞭望看台某个方向,再垂下头,脸色比开场时更糟糕。

薛谦突然察觉:“贝嘉鸿情绪不对,他刚才应当是故意放掉那个球不进。局座,看慢镜头他刚才眼神看得哪个看台?!”

鲍局长这老家伙躲在幕后运筹帷幄,此时镇守在球场的中央监控室,面对几十个监控屏幕,关注各个角落暴露出的蛛丝马迹。太公端然稳坐钓鱼台,指挥这帮年轻人在一线冲杀。

鲍正威在通话器里咳了一声:“大约是南6号至南8号这几个看台方向,靠近主席台。”

严小刀闻言霍地起身,身旁几名小弟迅速跟上,几人神情严峻地四处张望,顺着贝嘉鸿的视线方向寻觅。

贝嘉鸿奔跑的脚步迟疑而沉重,分明不停地看向这个方向,面带求助的无奈。

严小刀在通话器里轻声汇报:“南8号看台第12排,我们下方不远,局座您放大观察,我觉着那个戴宽沿圆帽和墨镜的人是卢易伦。”

鲍正威从监控中迅速确认:“就是卢易伦,他在不停地看卢易伦。”

所有人都略微失望,他们的线索来源就是卢易伦与贝嘉鸿私下约会的只言片语,并没有实据。卢易伦出现了,那位古少爷却一直神隐没有露面,球场高级包厢和各个休息室更衣室都有警方布控,都没发现目标踪影……难道古耀庭此时就悠哉闲哉地坐在家里等着收赃钱吗?

“那人不会根本就没来吧?”杨喜峰扛大旗都扛累了,开始偷懒坐下擦汗喘气。

“诶我操!……守住啊!!”宽子猛地站起来,喃喃地抱头。

就在上半场快要结束时候,国家队在一次角球防守中混乱失位,后卫漏人,客队竟然进球了!

球场里“嗡”地发出轰然一声,随即是沮丧的绵长的叹息……

薛谦在通话器里悠然提醒:“终于开始了。”

传闻中的赌局比分是0:3负,戏份终于开始上演。

贝嘉鸿低垂着头仿佛心不在焉,混入队友中间走过通道,这是短暂的中场喘息时间。

球场内原本高昂的士气在默然之间消了一半,尽管许多球迷仍然心怀渺茫希望,坚信这场球能够反败为胜,面对让球迷们心痛痴缠的老对手南韩队,主场一定不能输啊。

主教练在中场休息时间内重新布置重点位置战术,声嘶力竭地给队员鼓劲儿。

贝嘉鸿在更衣室后排角落里坐着,神情木然呆滞,教练的嘶喊对他如同耳畔的幻听,大毛巾下面的手机突然振动……

他瞥一眼那号码,立刻摁掉。

手机再次疯狂振动,刺激着他的神经。

贝嘉鸿用大毛巾狠狠搓汗,活像要搓掉一层皮,把脸搓出血。他借着毛巾罩头的机会,忍无可忍地悄悄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清晰:“还需要两个球。”

贝嘉鸿在通话中沉默不语。

古耀庭哄道:“宝贝儿,我盯着你呢,听话。”

贝嘉鸿:“……”

古耀庭威胁道:“不听话,哥就带你回燕城。你看起来,还是喜欢燕城这里有声有色有人宠你陪你的生活?”

贝嘉鸿:“……你下流无耻。”

透过大毛巾的隔音效果,他头顶前方主教练的方向爆出一声惊雷。主教练忍无可忍破口大骂:“老子在这儿布置战术有人在下边打电话!操他妈的你们下半场还想不想踢了?!”

贝嘉鸿“啪”地挂断手机,面色惨白,流下的都是冷汗。

……

鲍正威在频道里突然开口:“贝嘉鸿在更衣室里偷接电话,应当是有人刚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通话声场里所有人脱口而出:“是古耀庭在给他打电话?!”

严小刀发觉凌先生好久没有吭声了。

刚才恨不得七八人一起在频道里抢话,他听觉灵敏,这时没分辨出凌河的声音。凌河人呢?

主教练骂完人,又歇斯底里地喊了几句空洞口号。待球员们转过身准备上场时,教练面色蜡黄神情已濒临绝望。所有人似乎都有预感,这场球将要按照赛前传闻的比分程序走下去了,这其实就是一场“淘汰赛”。

贝嘉鸿列队时习惯性地落在队尾,不愿被旁人围观注视。周围人影憧憧,他仿佛就由着惯性被人推挤着、逼迫着往前走,除了两腿在动,整个人上半身和意识都里是呆若木鸡状态。这条通往球场的通道在他的意识里漆黑而寒冷,已经好多年了,他每一次踏上这条通道,都像是爬到冰河炼狱里滚一遭,那滋味难受而恐惧。

身后突然有人扯住他的手肘,将他从行尸走肉的步态中扯醒!

贝嘉鸿一回头,眼角余光闪过飘飞的马尾发梢。他猝不及防就被拽进走廊拐角的杂货间!

黑暗逼仄的小杂货间里硬塞进两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一下子就陷入几乎头顶头胸贴胸的局促状态,尽管双方都不太情愿这样的身体接触——本来也不熟么。

眼前人容貌和气场都是咄咄逼人,浅绿色双眸拥有能够攫取周围意识的强大吸引力,让贝嘉鸿吃惊,对这样的仓促会面毫无预料。凌河凭借棒球帽沿遮脸,帽子后面垂下修长一束发辫。两人当然互相认识对方的脸,多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心理上都在刻意回避一切不体面、不开心的回忆。

凌河开门见山:“嘉鸿,那位庭爷现在在哪?”

贝嘉鸿木然摇头:“我不知道。”

凌河用手一指外面,厉声说:“警方的布控和眼线早已经将这里包围,外面就是天罗地网,今晚一定将人抓捕到案,你说出来,古耀庭到底藏在哪?!”

贝嘉鸿迟疑了半秒:“他肯定在球场附近盯着我,但是看台那么大,我真不知道他躲哪了!”

凌河点头信了这人,随即斩钉截铁道:“这场球你不准输掉,你下半场上去把比分扳回来!”

凌河就是在下命令,口吻不容置喙。一个逼他乌龙,另一个让他扳平,贝嘉鸿简直想要喷凌河一脸心头血!

贝嘉鸿睫毛还沾染着淋漓的汗水,没好气地喘息道:“扳回来?你忒么当韩国队是柿子队吗?!”

他本能意识上就不想见到凌河,他不愿接触任何知道他底细的人,这都是在揭开他已经凝成黑色血痂的旧创,再给他逼出一道一道新鲜的血。而他眼中的凌河,确实就像站在外围云端高高在上的位置,肆无忌惮地鄙夷着他,那种强烈的优越感剥离着他脸上最后一层尊严。

“比分因为你而落后,上半场那个单刀你为什么故意不进?你不扳回来谁扳得回来?”凌河一句话把贝嘉鸿堵得说不出话。

贝嘉鸿唇齿翳动,突然低吼:“妈的,我不按照他说得去做被砍死的人是我又不会是你!陷在这摊烂泥塘里满身污秽肮脏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他妈的没事儿人一样你有什么资格指摘我?”

“你想要永远陷在这摊烂泥塘里吗?

“你很享受满身污秽肮脏吗?

“你不想永远离开这里吗?”凌河仿佛能透视他的心。

贝嘉鸿怒不可遏却又语塞无言,那一刻眼底被逼出湿润。他还是头一回领教凌公子的凶狠,就没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死不了。”凌河同样胸口起伏爆出喘息,在黑暗中容色发出冷调光泽,胸有成竹甚至带有天然的冷酷,“你就按我说的做,你死不了,你那位坐在看台上的‘好朋友’也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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