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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横刀(208)+番外

凌河就是在等候鲍局长的线索指示。

在鲍局喊话的同时他已冲出自己潜伏的位置。

鲍正威掷地有声地喊:“凌河你给我原地等着你不要自己过去,很危险!

“薛谦,一队人马支援!目标在15号通道往东……目标穿一身黑色衬衫长裤,戴墨镜,梳马尾辫,个子很高!”

假若此时有一架无人机在体育场上空盘旋,就会拍摄到这样的画面:凌河偏瘦的身躯在人缝中奋力艰难地穿梭,尽力用最节省时间体力的优化路线冲向目标方向。

他身后跟着步伐身姿同样灵活的毛致秀。

凌河撑住护栏,翻身越过栏杆,双脚落在阶梯上甚至都不做停顿。他终于摆脱人群,离开看台,冲入球场内部的走廊。

耳畔呼啸的风声与发丝纠缠在一起,周围晃动许多人影。鲍局长的声音不时从耳机里响起,指挥他追踪的方向……

简董事长看来对这种气势恢宏的圆形迷宫式建筑物情有独钟。简铭勋这人表面低调,长期压抑自己真实本性,实则野心勃勃好大喜功,最讲求排场,偏好雄伟宏大的建筑。名流大球场跟临湾“红场”造型类似,里面的通路层层叠叠七拐八弯。

凌河有好几次好像远远瞄到某个健壮威猛的身形,从走廊尽头一闪而过,等他追踪到尽头,圆形走廊在他面前豁然开朗,呈现出更深远的弧线路径,目标又跑远了!

……

与此同时在赛场上,贝嘉鸿这一吐吐得天昏地暗,比赛被迫中断五分钟,直到队医用担架将他抬出场外。

贝嘉鸿仰躺在担架上,球场圆形建筑的灯光为夜空边缘镶起一圈炫目的水钻,光芒在他眼膜上盘旋。他意识十分清醒,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他仍然抱有强烈的逃脱和求生欲望。

呕吐是他患有的长期慢性病症,人尽皆知,事后也不会有可疑之处。

这是凌先生指点给他的,让他自己给自己临场加戏,用呕吐逃避最后20分钟比赛,不必在赛场上再耗时间,提前离场消失,以此逼迫暗处的恶徒提前动手被迫现身。

视野里的光线突然昏暗,天空不见了,灯光没有了,他仿佛滑入隧道式的深渊,四下角落里腾出黑色雾气。贝嘉鸿惊恐地挣扎着要爬起来,察觉到自己是被抬进球员通道,去往不知名的方向。

他警觉地试图跳下担架,身边几个孔武有力的人按着他的胳膊和腿:“你别动!”

走廊出口处就停着一辆加长型救护车,外壳似乎比普通救护车更加坚固结实,车内没一个是穿白大褂的救护人员。当然,贝嘉鸿根本没伤没痛,他现在不需要救治,他只担心自己危机中如履薄冰的命运。

他被强行塞入救护车时面色猝然苍白,挣扎着推开无数试图钳制他的大手:“我不跟你们走!让我下去!!”

配备枪支并且穿一身黑色防弹衣的健壮男人,一把扯过他球衣领子:“你挣扎什么啊?赶紧跟我们走吧!”

臂膀上都是腱子肉,一看就是练家子,虎背熊腰一身黑皮就不像个善茬,贝嘉鸿惊惧地瞪着对方:“你是谁?”

“我是薛警官的副手,我姓方,来接你走保护你人身安全,别闹腾了。”戴着遮阳黑帽的虎背熊腰的哥们儿悄悄亮出警官证,忍不住小声说,“诶,刚才那脚正脚背抽射真他妈漂亮,精彩!小贝,回头你也给我签个名,行吧?”

方副队长得健硕,但说话声音不大,还挺温柔的。大伙都知道贝大球星性情孤僻吝啬不好说话,因此方煜辉救人之后才敢邀功,顺便厚着脸皮求个签名。

贝嘉鸿无语,被方副队拎麻袋一样拖进救护车厢,关车门走人,在八万人大球场众目睽睽之下,耍了一招金蝉脱壳。

他突然想起什么:“方警官你等等,我要等个人一起走。”

方煜辉问:“等谁啊?”

贝嘉鸿怔忡地说:“我朋友还在看台上面,我怕他会出事!”

“那是一队、二队的任务,老子带的是三队,任务就是救你、保护你。”方煜辉只负责执行局座和薛队的命令,自己这边坚决不敢出差错,最怕听薛谦砸桌子骂娘,这时雷厉风行地一挥手,“走。”

……

贝嘉鸿担忧牵挂的那个人已经不在看台上坐着。

卢易伦也像一只惊弓之鸟,仓皇地跑下楼梯通道,往球员休息室医疗室的方向跑,圆帽子都跑飞了。他在过去一个小时里心惊肉跳牵挂的就是小贝,这场球是输了难受,赢了万分恐惧。

严小刀身形迅速紧追不舍,裇衫下摆从裤腰里撩开,随着他的移动往身后兜开,像是为他勇猛潇洒的姿态保驾护航。

他翻过一道栏杆,遥遥盯着前方卢易伦的身影,越追越近。

卢易伦却在他前面不远处,突然一个急刹车。

卢易伦好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猝不及防之间脚底严重打滑,上半身明明还在以奔跑姿势前倾,两条腿奋力地想要往回倒,上下都快脱节儿了几乎摔倒!

严小刀一抬头,与对面走廊尽头的那男子狭路相逢。

这话确实不错:当你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谁,不必打招呼,根本不用废话。

又是个梳马尾辫的男人,只是气质外形与凌河简直天壤之别。男子金铜色的脸膛射出光泽,身躯高大勇武有力,尽管裹在一层黑色紧身衣裤中,每一片暗色衣料褶皱里仿佛都洇出压迫性的气场,这足以让卢易伦惊恐地僵在走廊正中间。

来人就是古耀庭。

这人胆子得有多大?狼心豹胆的事情做得多了,对大场面亦毫无惧色。

古耀庭也不用问对面人是谁,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嘶”了一声:“咳——不就是一场球嘛?非要跟我矫情,就一定要掀掉老子的好事。”

严小刀浑身蓄势待发,盯视对方:“就是一场球吗?”

古耀庭偏过头哼了一声:“严逍,你想怎么样?”

“你是不是还要继续说,陈九那厮,不就是区区一条卑贱的人命么。”严小刀冷冷地:“当年的旅舍老板夫妇也不过是三条人命,烧掉化工厂陷害凌煌也不过几条人命……古耀庭,或者我应当称呼你张庭强,你手里究竟攥着多少血债?”

古耀庭抖了抖肌肉坚实的臂膀,左右转动脖子,颈骨挣出“咔咔”两声微微响动,像是上拳击台之前必做的一套热身准备活动。这人不屑地道:“陈芝麻烂谷子,难得有人替老子记着这些光荣往事,哼。”

严小刀心怀一腔悲意:“陆昊诚警官呢?!”

“呵呵……”古耀庭的笑声并不过分张狂用力,骨子里洇出多年铸就的冷酷和不羁,“陆警官实在太碍事了,不识时务偏要来找别扭!我不稀罕弄死几个人,他们挡住老子的路了,他们就只能死——不然我怎么过得去?!”

这又是一个“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绝好注解,历朝历代心狠手辣的乱世枭雄,都不过如此,在追求毕生财富、权势和野心的道路上六亲不认、神挡杀神,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践踏着一地狼藉的名声,把旁人的生死福祉视若泥渣草芥。

严小刀说:“一个人假若所做所为的每一件事、往前迈出的每一步,都认为是别人不识时务挡你的路,真正挡住所有人去路认不清事实的人,只能是你!”

严小刀言尽于此,不再废话,飞身而上,与走廊尽头的古耀庭是面对面同时扑杀对方!

卢易伦瘦高的个子显得摇摇欲坠,僵硬在这两人扑杀相斗的路线中点,被那一股强烈的杀意钉在原地。空气中并没有风,这人却微微地晃荡。古耀庭面色阴狠着,一只大手抓向卢易伦的后颈:“我就知道当时是你告密……”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卢易伦自知古耀庭已经猜出某一件事实的始末,自己大祸临头就要当场毙命死无全尸,面色遽然惨白。他后脖领子几乎被古耀庭撕扯过去的时候严小刀单手杀到,一道白刃是贴着他的后脑勺削向古耀庭那条臂膀!

卢易伦双眼紧闭着被抛向一边,半晌靠在墙角不动,一脸的视死如归,以为自己已经肢体不全。

卢易伦合上眼时,眼前就是陆警官身中二十二枪躺在血泊中的情景。

三年来这个噩梦如影随形折磨着他。他每晚睡在床上,无论身边有人没人,他的房间里总好像用鲜血涂满了地板和墙壁,血腥气扑鼻。

刀尖划出一道光点,如白驹过隙,划破稀薄的空气,点燃了爆破的捻子,让空气中积聚的复仇因子在瞬时间燃爆。

第一下攻击被闪避过去,足以让严小刀警觉眼前人手脚功夫深不可测,绝不是庸碌之辈。古耀庭的手臂手掌甚至都比一般人粗壮有力,一肘砸上严小刀的手腕外侧,给他砸出一股深邃刺骨的痛意!

严小刀把牙龈咬出血忍住那股剧痛。

陈九的腐烂尸骸上,那些斧劈刀削出的深刻的痕迹,已经昭示对手的残忍凶暴。

过了这么多年,残忍和凶暴依旧,一点儿都没变,只不过在这些特质之上,又添了几分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放浪和倨傲。

严小刀下眼睑处蓦然流泻出一片红潮,那里面有许多人身躯里流出的殷红的血,无辜而惨痛。他在强敌面前弓起全身戒备,指间夹紧锋利的刀刃,不带丝毫惧色,绝不会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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