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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横刀(34)+番外

当地正与津门市局合作布置另一桩案件的进展,鲍正威借机敲了同行,一定要求这边去“云端号”上扫黄抓毒,只需做做样子,盯住船上可疑人员,保证所有客人安全,不发生绑架凶杀斗殴流血事件就成。

鲍正威私下为当地公安提供的理由是:“我们有个非常重要的人,在这艘船上,我要保证他的安全。”

码头上原本聚集的那一些面色不善和歪瓜裂枣的不明人员,一看那些挎尼龙小包的黑衣人控制了全船,很识时务地迅速做鸟兽散了。

因此,当登船便衣最终又突然化整为零离开“云端号”扬长而去时,船上人感觉都被耍了!

严小刀扛着凌河就没有走贵宾通道,而是走了服务员船工上下船所使用的偏门旁门。这才叫作猫有猫道,狗有狗洞,区区一艘船都要将各色人物分出三六九等,严格阶级秩序不能走错了,生怕有损这桩生意的贵族范。

严小刀偏偏不吝这些,钻了狗洞,沿着码头通往市区的普通游客车道,驱车溜之大吉。

他们在机场大厅内踱步,彻底把心放踏实了,竟然还有闲心逛一逛当地的特色旅游纪念品店,这时候“云端号”上那些人都还没下船呢。

严小刀自从下了船,就开始有乱七八糟各种电话打进来找他,显得咱们严总人缘特好,好像谁都惦记着他。

梁有晖带着哀怨气提醒他别忘了“人情债拿肉偿”,严小刀笑着答应了。

简铭爵在电话里约他哪天一起“搭伴”去佰悦中庭酒店消遣,严小刀一听这地点就敏感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梁大少郑重推介给简铭爵,让他们几个去搭伴?又觉着这分明是害了地主家的傻儿子,于是作罢。

严小刀之前已经用手机直接转账给简铭爵一笔小小的费用,算是他“嫖”了真优美而付给简老二的“中介费”,所谓掮客就是靠这个从中赚钱,这是严小刀了解圈内行情所必须要支付的礼节性人情费。

此外,还有他手下若干小弟打电话问候,定好在临湾机场为他接机的时间。严小刀不忘了笑骂一句:“给熊爷和三娘喂一日三餐和零食了吗?饿瘦了我的两个宝宝,老子让你们一个月都不准吃肉!”

小弟们在电话里嘻嘻哈哈,喂啦喂啦,那一对狗男女在您的双人大床上每晚醉生梦死夜夜笙歌,不知做下多少好事,您快回来治一治那俩不要脸的,您再不回来一窝小狗崽子都孵出来了!

严小刀将凌河推进男厕的残疾人隔间,然后靠在一个犄角旮旯打电话。

他心里憋着事情,故意拖拖拉拉不打那个最该打的电话,还是决定先给鲍局长打,毕竟欠局长大人一个人情。

“鲍叔叔,多谢您。我安全了,在机场,让您的人撤了吧。”严小刀客客气气地。

“嗯,早就撤了,谅你也没个大事,你安全就好。”鲍正威沉着声又不失和气和关怀。身居要职对下面人这个尺度拿捏得很好,让人觉着这个老板心怀仁慈挺仗义的,但你平时又绝对不敢惹他。

严小刀客套几句正要挂断,鲍正威话题一转:“你先别急着溜呢,我正好找你有事。”

严小刀故作轻松地问:“您老找我能有什么事啊?”

“你说呢?”鲍正威哼了一句,“老子白帮你一个忙?我手里有个棘手的案子,需要多方汇集信息找出案件的突破口,鉴于保密原则多余废话我不能跟你讲,但我需要你过来帮我看看。”

严小刀一听“老子白帮你一个忙啊”,心里不由吐槽鲍局长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做公安的他妈的都贼精贼精的,果然也不会白帮忙。他就怕这官老爷给他派任务,或者找他来问案情逼口供。

“我都明白,小刀,不会让你难做。是一桩十几年前旧案,也不是最近刚发生的,你也不用有心理压力。之所以让你瞧瞧,因为死者死于比较诡异的刀伤。”鲍正威很严肃地说。

“……好,我回去就联系您。”严小刀在衙门阎王面前是不敢不答应。

……

严小刀在重重心事的重压之下,最终给他干爹戚宝山拨了这通电话,再不能躲了。

他料想中的结局,是戚宝山让他将凌河带去离他们大本营有一段距离的另一个城市,远离可能的关注视线,在哪个荒郊野岭的度假村、或者烂尾无人的别墅区内,戚宝山面见凌河,然后下手“处理”掉这个人。他会为凌河扬一剖黄土,然后取道回家,当作嘛事都没发生过,当作就没认识过这个人。

这样的模拟场面在他脑内萦绕好几天了,熬到今天他仍然能够笑对凌河、不动声色,然而心里缓缓地漫生出一片寒凉的荒芜,一片寂寞的空洞。这感觉仿佛就是,当他面对某一种他习惯已久的人生轨道,在这一天突然间就感觉到陌生和不适,突然就生出了逆反和异心,就因为眼前这个人……因为凌河?

对待凌河这么个人,还能当做没认识过吗?

然而,电话进程完全出乎他预料。

电话里背景音嘈杂,是戚宝山的某个保镖接的手机:“刀爷,我们正护送老板在机场。”

“机场?”严小刀就没听明白,他完全以为戚宝山应该在家等着他们,“哪个机场?”

保镖似乎语带犹豫:“老板说需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这时戚宝山拿过电话,电话里是瞻前顾后声如粗喘的呼吸,以及四周前仆后继涌上来的脚步声:“小刀,我很快出境,可能出去待个十天半月再回来,你不用管我,帮我看住家。”

严小刀下意识答应着了,但满腹狐疑,在他印象中,戚宝山为人从容谨慎,极少做事如此匆忙和不着边际。这显然不是公司内部、家人之间计划好的出境旅游或公差,戚宝山这架势简直像要匆匆“出逃”!

严小刀:“您大概在哪落脚?还需要我做什么?”

戚宝山:“先去特区然后再说。没你什么事,你放心在家待着!我已交代给下面,公司和港口任何事情你全权处理了不用问我。

“还有,裴逸跟我一起走。”

戚宝山又补了一句。

“好,明白。”严小刀答得平静利索,内心翻江倒海。

他确实听明白了,戚宝山这时应当是在某个机场的“港澳登机口”,目的地应是荆港特区,猜测到达后会入住某家高档酒店,暂住十天半月,或者迅速就改道欧洲美洲了。

严小刀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是应当为戚宝山临时不打招呼带着姓裴的跑出境了没带他而感到不爽,还是应当为此感到庆幸和终于松一口气……

他出于暗怀的怜悯和不可告人的私心,在这紧要匆忙的关口甚至没有问:凌河应当怎么处理?

他不问,戚爷也忘了说,那就不算他违逆干爹的旨意。

他一转头,杨喜峰正推着凌河在机场旅游纪念品店里乱晃。机场有提供给旅客的临时轮椅,交点钱就能用,凌河此时一副悠哉闲哉的神情坐于轮椅上,膝盖上抱了一堆精心挑选的花花绿绿的包装食品,去收银台指挥杨喜峰结账。

严小刀等凌河结完账转过身来,尽量云淡风轻地道:“戚爷出趟远门办个事,过几天回来。我先带你回临湾,给你安置个住处。”

凌河仿佛一点都不意外,划出一道笑容:“把我安置哪里,严总?”

严小刀说:“先回我家吧,房子够大。”

凌河笑意更深,丝毫不带矜持犹豫:“成,多谢严总费心照顾,那我就登门打扰了。”

“怪不得小孩能长个儿呢!”严小刀捱过了正事,身心突然就放松下来无惧无忧了,浑身每个毛孔都很轻松自在,忍不住嘲笑道,“8盎司牛排刚吃完都没消化吧?你这又买了多少零食?上飞机继续吃?”

凌河不屑地动动唇角,把购物袋扒开亮给他看:“狗零食,没有给您的,严总。”

严小刀:“……”

严小刀经常被凌河弄得暗暗吃惊——他好像是在这人买完东西之后才说危机解除、一起回家?

凌河眼底含笑却又暗藏机锋,任何事皆料于股掌之间:“不是说去您家小住几日?总要给您的宝贝儿带点见面礼收买一下,不然,怕它们不让我进屋。”

严小刀躬身双手按住轮椅扶手,这时已经能够平心静气直视眼前美不胜收的一张脸。他玩味地描摹凌河的一双眼:“凌先生,你不然再猜猜,我养的什么狗?”

他说完迅速盯了杨喜峰一眼。杨喜峰冤得赶紧摆手:“老大,别看我,我真的什么都没说过!”

凌河自嘲:“我怎么知道严总养什么狗?我刚认识您,我又没去过您的房子。”

严小刀:“你猜,我听听。”

凌河说:“德牧。”

严小刀摇头。

凌河迅速给出第二个答案:“阿拉斯加。”

严小刀没法再摇头。

凌河笑得天真愉悦如大男孩一般,很坦白地说:“严总您不用防着我,我不会透视人心,只是依照常理推断,你这样的人,总不会养两条柯基、博美、约克夏、吉娃娃吧!”

严小刀这个躬身的姿势,让两人脸离得很近,看得清彼此每一根睫毛浮动的走向、眼底每一丛幽幽亮起的火光、唇边每一簇遮掩不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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