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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横刀(75)+番外

宽子瞠目:“他不睡觉他能去哪?我们老大每晚都回来睡!警官同志您这就强词夺理嘛。”

“平时每晚咱们临湾新区也没死人么。”方副队生就一张古铜色脸膛,两道黑眉拧成个结思索着说,“只是分析这种可能性,你们严总有可能从二楼翻下来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别墅,对吧?”

宽子不服:“这……睡个觉还要每一分钟都盯着,才能做证啊?!”

地下室与客厅相连的一堵墙一直发出“哒哒”的轻微敲击声,因为是从空旷的地下传来,声音像来自远方淡淡的轰鸣,客厅人都没注意。

敲得久了,下面人估计实在忍无可忍,扒着楼梯一侧阴凉潮湿的墙壁,一步一挪十分艰难地爬上来,这时才让客厅一角眼尖的杨喜峰醒悟,这楼里还有一位大活人呢。

凌河的脸从小窄门后露出来时,满头满脸洇出虚汗。楼梯狭窄难爬,他脚疼欲裂,这个关口暗自又把严小刀从里到外骂了一遍,大混蛋。

杨喜峰哪还顾得上:“凌先生您先回去歇着,警局的又过来找茬,在客厅还没走呢!”

凌河一双眼皮很薄,眼神锋利带勾:“找什么茬?找你们老大的茬吗?”

杨喜峰满腔怨愤与凌先生低声开会道:“就是麦先生死掉那天夜里,非要问大哥的不在场人证,哪一分钟漏掉了没盯住他的都不算数,这他娘的整人嘛!”

“扶我过去。”凌河完全没当回事,冷笑了一声将一手搭在杨小弟肩上,“要什么样的人证?我给他作证够不够用?”

方副队应当完全没有料到,今日在严家大宅碰见这么一位难搞的人物,从某种程度上讲,比坐在薛队长会议室圆桌对面那位爷还要难啃。

凌河端然稳坐在转角沙发属于他的固定位置上,峰峰和宽子两名小弟不必商量不约而同地一左一右站到凌公子身后,自动当起贴身保镖。就连熊二与三娘也捏准时机恰到好处地蹿出来,一只跃上沙发将脑袋钻进凌公子的臂弯,充当怀中娈宠;另一只气势雄霸地伏在凌河脚边,做门下走狗。

这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立时就让方副队醒悟,这位才是这栋房子里执旗掌印的男一号啊!

凌河穿着并不光鲜,衬衫外裤沾染尘土灰迹,脚踝缠有绷带。然而这人举止自成一派风流态度,刚才发根和鬓角洇湿了,这会儿将湿漉漉的头发重新绑成马尾绑于脑后,非但不损俊面容貌,反而让湿润眉眼间呈现一幅云遮雾罩的水墨画韵味,神秘而好看……

凌河笑时嘴角微弯,带动一双细长的眼瞬间向上挑起,是既诱人又压人的气势,于暗处风起云涌让整张面孔鲜活动人:“方警官,当天夜里我与严先生在一起,我可以给他作证,他整晚都没有出去过。”

方副队一听就察觉“有事”:“哦……凌先生,你们住一个房间?”

凌河笑得动人,一条手臂很自然地搭上沙发:“当然,我当晚和严先生睡在一张床上。”

方副队垂下眼,这肆无忌惮暴露暧昧的交代,还真不好继续往下问了。

“有什么不好问的?”凌河仿佛知晓警官同志们脑子里都琢磨什么,语带机锋但毫不遮掩,“麻烦方警官回去转告你们薛队长,告诉他严逍是我的人,严先生就不可能去找麦允良,更没兴趣与麦允良过夜、跟那个死人没有一分一毫任何的牵连!让他别再浪费时间,不如用他的宝贵办案日程去查真正有牵扯的那一群恩客。

“方警官,我那天夜里每一分钟都和严先生在一起,我们俩都没睡觉。严总那个人,他干那事不用睡觉的,我们做了一宿……他就没有离开过我。”

方煜辉是听到这句开始犯膈应,微耷的眼角扫向与他同来的警官,手底下笔录都记不下去了。方副队是打内心里吐槽卧槽今天又被姓薛的给坑了,为嘛让老子来问这个口供?这个讲话百无禁忌的男妖精,应该拎去跟薛谦那个取向异于正常人的重口味大变态聊一聊,这两人来个双龙会,没准正对薛队长的欣赏情趣,正常的爷们真他妈不想受这种刺激!

凌河声音婉转,讲话却极为豪放,人生词典里从来没有含蓄或羞耻这类词汇。他手心不停揉着三娘子脖颈上漂亮的灰白色毛发,手法很像情人间的爱抚,分明是从心底里在爱抚一个人,爱抚那个虽然此时不在现场却纠结在每人心里的严先生。

凌河在某一瞬间也被戳到痛点。他就是故意的。

他在叙述他这段时间日以继夜所沉浸的性幻象。严小刀那天晚上确实一时情欲勃发吻了他、抱了他,虽然情节在中途崩坏以至于后面过程与幻象略有差距……我们一直在一起,他就没有离开过我……

这甚至不算完全的撒谎,那一夜小刀整晚都在他身边,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存在于他的脑海与肢体、他无法控制的身体起伏之间,全部的性爱幻想。

他就是被“麦允良”这名字戳到不顺心处,需要发泄。公安找上门来查问严小刀与麦允良的关系,这就是对他心中完美的男人的一种侮辱,沾上那个名字他都嫌作呕。

不太走运的方队长今天成了凌河针尖对麦芒发泄情绪的对象,头顶一片黑云将脸色罩得更黑。毕竟,他们也确实没能找到严逍当晚离家在外的监控证据。方副队严肃着一张条子脸迅速起身,坐久了还怕周身沾染上大妖精释放的魔瘴:“就这样吧,谢谢凌先生答疑解惑,改日我们有问题再联系你。”

凌河连窝都没挪,毫不迟疑地反唇相讥:“查仔细点吧方警官,我怕你们薛队长不甘心,改日又要你过来搜严总的生物学证据。可惜避孕套用完了没给他薛队长留下,同床的痕迹估摸也查不到了,要让薛队长失望了实在抱歉。”

凌河说完一笑,与怀中的娈宠拥抱着蜻蜓点水,允许三娘顶着湿哒哒的粉鼻子舔他,默默幻象与他鼻尖相抵的是他所爱所想所念之人。

方煜辉压下棒球帽,一阵旋风般头也不回奔出严家大门,打定主意以后跟这一家子有关的案子您薛队长自己斟酌应付去吧,这栋宅子里妖气冲天。

凌河觑着方副队的背脸,视线掠过面前的人像移动布景一步跃向窗外远方。严小刀这混蛋只能留着我来收拾,别人在我面前欺负他、找他麻烦,想得太便宜了,我还舍不得!

……

薛队长扑了个空,心有不甘地跑到鲍局长面前,将口供笔录展开快速一晃:“局座,您还跟我吹牛说您看人最准?您对严逍瞧得准吗?”

鲍正威咳了一嗓子,收敛住内心了如指掌的心理活动:“他没涉案,我猜得不准吗?”

薛谦一撇嘴:“哼,暂时没涉案吧,但他是弯的,您看出来了?”

鲍局长:“……”

鲍局长面对这位夜叉拎着公文袋在楼道里旋风般飞过还一路砍砍杀杀的背影,灵光乍现回了一句:“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没事找他喝茶聊天?你闲得?”

一贯眼高于顶的薛队长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见鬼了,我对这号人没兴趣!”

即便两个男人之间,也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相吸的一定是脾气性格迥异却又心智相抵互相欣赏的两人,比如小刀之于凌河;而脾气性情太相似的一般都凑不到一起,互相看对方死活就不顺眼,就像这一时刻的严总与薛队。

方副队刚离开严宅别墅,严总这边就快到家了,就是一个时间差。

他在路上已经截获杨喜峰的电话汇报,峰峰那小子是唯恐他老大知道内情晚了,在电话里掐尖献宝,甚至将凌先生那些原本已相当大方豪爽的“口供词”又添油加醋渲染了一番。

这个夜晚云开月明,每一丝黑云都在这个当口上善解人意地退散,天顶留出一片洗净的开阔地,暗夜掩藏下玲珑九窍的心都被读了个通透。

原本就不是读不透,而是无退路。

严小刀都懒得按下电控门铃,徒手爬墙,翻过前院的铁栅栏门,再大跨步飞上小楼门前的楼梯。

灯火通明的客厅内只有几个兄弟在等他回来,不见凌河身影。他有那么一时间的恍惚,不知应当上楼去找还是下楼去找,这样的不确定让他心里顿时又疼起来,很是自责,是自己没有照顾好那个人。

杨喜峰不怕死地指了指楼下,随即死得其所地收获他老大两道比刀子还锋利要切了他的视线。

严小刀奔进地下室,凌河仍坐在那个位置,楼梯上漫射下来的恬淡光线轻扬了一些光圈在这人脸上,雕塑般的面部轮廓明暗层次分明,就是在等他来。

两人眼里分明都被痛楚、纠结与哪怕片刻的分离折磨得很惨。

严小刀蹲到凌河身前,在凌河面前双肘支起,下意识不由自主地十指相交摆出祈祷姿势。从前在他内心,完全不以为然他养母每次跪在基督面前三拜九叩的这般姿势,今天才明白,这不过是当一个人发自肺腑地有所渴望和祈求时,最自然而然忠于本心的肢体表现……是真的很想捧起眼前这个人。

他只是没有双膝跪地,还不至于的,以他一贯很大男人的脾气,没给谁跪过,也不会让自己很低贱地祈求别人什么。

严小刀就想问一句话:“凌河,你这么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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