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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拳(142)+番外

娃儿们冲他咯咯地笑:“会留着的哦——”

入夜,仍有许多人辗转难眠,醒着,坐着,呆望大殿的天顶。裴琰看向庄啸,庄啸忽然开口了:“我给大伙唱个歌吧。”

两人并肩靠墙坐着,庄啸这种人,竟然主动开了金口,给所有人唱歌。

一开始妹妹们点《隐形的翅膀》,那是女声歌曲,就不那么适合糙嗓子唱。随后,空荡荡的一间大殿里,庄啸开始唱男人唱的歌。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谁能预计后果;

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一点点无心错。

谁没有一些得不到的梦,谁人负你负我多;

谁愿意解释为了什么,一笑已经风云过。”

这是一首粤语版老歌,《笑看风云》。

庄啸就一动不动坐着。嗓音沉郁,带点沧桑,洒脱而动情。

夜空星光点点,殿外蛙叫虫鸣。无比熟悉的曲调,或许并不那么熟悉的歌词,然而当这一夜过去,许多在场的人都熟悉这歌词了,都能背下来。

“活得开心心不记恨,为今天欢笑唱首歌;

任胸襟吸收新的快乐,在晚风中敞开心锁。”

……

“你这么会唱粤语?“裴琰连鼓掌都忘了,凝视庄啸的侧脸。

“嗯,会唱。”庄啸也望着他,“还想听么?”

裴琰着魔似的点头,想听。庄啸少年时代成名,那个年代跟着香港剧组拍过多部武侠片,看来剧组是没有白混,粤语讲得很地道,挑不出口音的瑕疵。

于是,庄啸又起头唱了《男儿当自强》。

这歌实在烂大街了,太俗了,谁没看过那些电影呦。在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所有人都会唱。庄啸一起头,迅速就变成一曲混声部大合唱,在场人都闪泪而笑,一起唱“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似精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誓奋发自强,做好汉——”

现场显然不可能有音乐伴奏,大殿里却仿佛能听到前奏时,那一阵激奋人心的鼓点。鼓声自在人心,把所有人都带入那份情绪,一轮红日现于山癫,热血沸腾,热胜红日之光……

灯火逐渐暗下去,夜深人静,四周鼾声此起彼伏。

庄啸的腰不舒服,就一直坐着,背靠墙壁不动,从毯子下面握住裴先生的手。

裴琰紧紧挨着,头靠在庄啸腿上。

“瓜怂,真愣。”庄啸轻声评价了一句。

“你也瓜呦,腰折了没有?”裴琰说,“以后就乖乖趴着让我伺候你吧。”

快服老吧。

以后全方位的“伺候”你。

庄啸轻蔑一笑,算是对裴先生的回应。

“我七岁进门拜师学拳,虽然很苦,整天挨罚挨打、冬天在雪地里光着身子跑,但有一句话我觉着我师傅教得很对。”庄啸在黑暗中轻声地讲,“练武之人不应是讲求争勇斗狠、以暴制暴,首讲的是武德。但平时讲究这些都是瞎讲究,喊几句很热血的口号,喊完了就忘了。当有一天真实的惨痛泼到眼前了,我应该怎么做啊?……别人都跑没影了,咱俩人就算是拴在这儿也不能跑了。”

“老子都懂啊——”裴琰在毯子下面,与那只大手十指紧扣,“你师傅教你那些,我师傅也都教过。练武有什么用?咱爷们儿的口号就是八个大字,扶、危、济、困,除、暴、安、良!……仁义为本,侠义胸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么哈哈,这些漂亮话,老子从小在武侠小说里都看过,平时不能拿出来乱说,咱都搁在心里了。”

裴琰疲惫带笑,内心却极少感到这样充实。

两人在黑夜里再次紧紧地攥了手,摩挲对方的掌纹,很爱。古往今来,人生最难得就是遇一知己。

侠之大者,就是家、国、天下么。

……

第七十九章 金主

那年夏末水特别大。南方各省份暴雨连绵,剧组收兵回营,回北京再想办法。

裴琰但凡在北京闲着,就拎着吃的看望他岳丈,跟庄大爷说,“您儿子最近身子骨不爽,那老腰不行了,医院治疗呢,您姑爷代替儿子来了。

“快知足吧,您好歹还有个亲姑爷,别人家还没有呢。

“真的,您儿子要是娶一房媳妇,不一定比得上我孝顺!现在婆媳、翁媳关系特别不好处,不是谁都像我这样,英俊潇洒又活泼大方的!”

庄大爷听了这话直点头,特别赞同,嘴角一动就把真话倒出来:“你以后,一人儿来就好,甭带阿啸来,我不用见他。”

“呦——”裴琰吐槽他大爷,“您可真爱我,您可真疼您儿子啊!”

“你比他好玩儿。”庄大爷嘟囔。

裴琰笑着:“是,我好玩儿,我确实好玩儿呗。”

有一回俩人都开车到了楼下,庄啸拉住手刹,眼神示意裴先生:“不然就你去吧?”

裴琰瞪着对方:“这谁爹啊?”

庄啸摇头:“老爷子就忒么待见你,见你就高兴。看见我他就不高兴了,我就甭去了。”

“那你就不能让你爸待见你啊?你这人就这德性,哎你就说几句好听的软话哄哄他不成啊!”裴琰掐着庄啸的脖子,摇啊摇,庄啸就是一脸软硬不吃死扛到底的表情,靠在车座上挺着不动弹,也是让人没辙了。

庄大爷时常就在窗户下坐着,翻腾那一堆破旧箱子,翻那里面攒了二十多年的各种剪报、电影画报。那上面有他当年拍武侠片的剧照报道,也有他儿子少年时代拍电影的照片。都是一重一重的回忆,只是有一部分回忆在现实世界已经断片儿,风光不会再来。

“哎,还来不来?你,还学不学?”庄大爷运掌打个手势,神神秘秘凑过来。

“学什么?”裴琰说。

“学本事啊,绝招啊……你替老子揍那混小子,我是打不动他。”庄大爷说。

“大爷您原来是真爱我啊哈哈哈——”裴琰大笑,笑完收敛了,正色道,“我不学了,我那么稀罕您儿子,我可舍不得揍他。

“再说,您绝招都忒么让我偷学了,下回庄啸真的打不过我,他该没面子了!我干吗要让他没面子啊……我就喜欢看他特帅特牛逼的样儿。

“真的,我啸哥就是特厉害,特帅,呵呵。”

仍有娱记偶尔过来骚扰庄大爷,想从这人嘴里问出一些父子之间鸡毛蒜皮的嫌隙。庄文龙偶尔也发牢骚,骂儿子对他不孝顺不体贴,但从未向外人透露,有位姓裴的先生,对他特孝顺特体贴,那是他们家姑爷。

别的事都敢乱放炮,就这事绝口不提,嘴巴严丝合缝。

这人脑子糟了吗,傻吗?

人生在世,最高境界就是装傻装得别人都以为你人事不省,但老家伙其实比谁都明白。这感情事如果抖落出来,姑爷就不能再过来给他送蛋糕、陪聊天、还陪晨练打拳的,这宝贝姑爷没准儿哪天就变成别人家的姑爷了!

这哪行?可稀罕着呢。

所以要守口如瓶,谁都不能告诉……老酒鬼心里明镜儿着,喝多少酒也没有真的糊涂了。

那一阵,庄啸每天就由助理护送着往医院去,做中医针灸,缓解腰上老伤。

这也是治标不治本,解决不了长期积劳的磨损。做武行的,没有哪位身上不带伤的,他们个个都是遍体鳞伤。

明的伤,暗的伤;看得见的伤,看不见的伤。

《龙战天关》即将上映,嘉煌已经排好一系列宣传路演活动,从北到南要跑七八个城市,两位功夫主演都要参加。最近一整年市场都不热,票房还说不准能有多少。

庄啸傍晚回来,仍是由助理搀扶着迈进家门,走路很慢,腰好像都不能动了。

这副惨样,人还没从医院回来,照片都已经洒在网上。帝都各大医院人流密集,庄大侠每次进医院瞧病都会遇到粉丝,单手撑腰由助理扶着蹭过楼道,这样真实的惨状很多人都看见了。

粉丝问他腰怎么伤的,庄啸就说,“拍戏不小心弄伤了”。

双人床垫已经撤掉不能用。庄啸晚上就趴在硬板床上,微微侧过头,对身后人说:“不好意思啊,辛苦您睡几天客房。”

“别废话。”裴琰小声说,“别招我心疼你啊。”

“心疼?给老子上一盘鸡丁,”庄啸把脸埋在枕头里,“来个口爆。”

“真烦!”裴琰横着一巴掌抽了庄先生的屁股。

这个姿势,口爆都不方便,他扒开对方裤子,在结实的臀肉上咬了一块大牙印。庄啸皱了下眉。

他想起个事:“过两天去天津宣传路演,你跟我一起去见几个朋友?”

庄啸问:“见谁?”

裴琰说:“嗯……给我文身的那位。朋友么,一起见见呗?”

“你自己去吧。”庄啸回头瞅他,“你还要文?文哪儿啊?”

眼光往裴琰下半身溜下去:“前边,后面,你哪还有地儿?”

裴琰瞄着对方:“老子前前后后有的是地儿。”

“就长了一个屁股你还能往哪画花儿?都已经画满了,还往JB蛋上画?”庄啸脸上迸出酒窝,眼露嫌弃,“你再画我就没地方捅了。”

“我捅了你,有本事你甭跟我装腰疼啊?!”裴琰凶狠地压上去,挠对方的痒肉。然后,他色迷心窍色胆包天,用一根手指隔着睡裤操了他男人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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