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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拳(63)+番外

裴琰是被庄啸抱在怀里。

惊魂未定,喘息着面面相觑,眼前就是一层土和因疼痛而漫天飞舞的金星,以及凌乱的长发、抹花了的眼妆和唇妆。裴琰刚才差点儿被那根衣带勒住他脖子,脸都勒红了,肩膀手臂上的衣服磨穿了……

疯马跑出去了,无拘无束地奔向旷野。

方才那一堆东厂锦衣卫群演的尸体堆中,一具看着没活气把刀扔在一边的“尸体”,同时翻身跃起,动作飞快身形矫健,直奔那匹马的方向而去。

那疯马不听召唤,一骑绝尘。

追马的人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个呼哨,旁边马队中又有一匹战马突然冲出,听到召唤,直奔人而来。

追马的人是萨日胜。

剧组众人从混乱狼狈中都站起来,怔忡地观望。

萨日胜已经翻身上了第二匹马,在草原上狂追第一匹受惊的马。

夕阳恰好坠在草梢上,一轮硕大的血红的太阳呈现眼前,一寸一寸地下坠。飞奔的马与人,就在红日的幕布背景前掠过,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受惊的疯马跑了很久,绕着山谷跑,萨日胜也追了很久,衣服湿透。

还是心疼那匹马,不想放走了跑丢了,想把马拦下来治伤。两匹马一个跑,一个追,直跑到太阳落山,最后都精疲力竭,都跑不动了。

萨日胜策马从那受惊的马身旁掠过,反复追逐,直至并肩而行,去抓那根缰绳。前几下没有抓住,那马摇晃着脖颈儿不服帖,最后终于抓住了,牵着一起跑。

两马并行,萨日胜在一个稳步缓行的瞬间,跳下自己的马,翻身上了另一匹。

他弯腰抱住湿漉漉的马脖子,抓住马鬃,贴着耳朵说了许多像是咪咪嘛嘛轰的咒语,或者是马语,让那马儿惊恐的眼球逐渐恢复正常色泽,血色褪去,不再发抖,然后牵着两匹马一起回到营地。

……

当晚,在当地牧民的蒙古包里吃晚餐。这也是剧组里有熟人的待遇。

野外很冷,连个洗澡擦身的地方都没有。助理帮裴琰把一身裹了土的脏衣服揭下来,果然,衣服磨破的地方,皮肉都划破了,蹭出一道道暗色伤痕。制片和剧务很焦急,跑过来好几趟问裴琰,要不要去医院包扎啊?

裴琰说:“算了吧,医院离得那么远,我还嫌麻烦。等把我拉到医院去,这点儿小伤早就结痂了、都冻上了!”

庄啸从助理手里拿过纱布,帮他轻轻地擦。

纱布还是太糙,庄啸把纱布换成棉签,就坐在裴琰身后,小心翼翼地先用棉签蘸着消毒,再蘸着涂药。

也懒得管旁人的眼光。

旁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裴琰坐在庄啸身前,把脸埋到膝盖间,后背微微战栗……

后背都花了,这里涂一块药,那里涂一块药,就好像后院一株红梅出墙来,一朵一朵花盛开了,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一阵疼似一阵。

邢瑢坐过来慰问了几句,突然笑了一下:“我竟然连受伤都没受过,就好像没拍过武侠片一样……真惭愧。”

“有什么惭愧?”庄啸眼睛没看邢瑢,说,“不是一类型演员,片场也不用人人都受伤挂彩。”

邢瑢脸带抑郁神色:“是啊,就不是一类型演员。”

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么,还没事自带旋律炒什么CP,戏精附体自讨没趣惹人嫌弃……邢瑢自嘲地苦笑,心里羡慕,同行之间能有这样的情感。

萨日胜在灶上煮当晚的奶茶,无奶茶不成一顿饭。

先把青砖茶捣碎,放入大铁锅,煮沸煮开,再加入牛奶。

辉腾锡勒大草原上星光点点,飘着奶茶的清香。萨日胜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煮茶时很安静,做事沉默不出声。侧脸轮廓英俊,鼻梁高而直,健硕的胸膛裹着一件对襟单衣,汗水已经干了。

“你骑马骑得真好,特别帅。你能教我骑马么?”

邢瑢问。

他不在意对方就是个武师。不是大明星,搭讪了反而不至显得自己势利眼,这样让他轻松很多。

刚夸了一句某人很帅,端起银碗喝了一口加盐的奶茶,邢瑢“噗”地差点就吐出来!

赶紧抹一下嘴,嘴角几乎挂起两行小瀑布,流出来了。他当着小王爷的面儿又不好意思吐,硬是梗着脖子咽回去,把嘴唇舔干净。这什么茶?真喝不惯这一口啊。

第三十九章 草原之花

当晚的奶茶,偏巧正对裴先生胃口。裴琰跟小萨两人就几乎干掉一大锅奶茶。

裴琰从老牧民那里套来一小瓶珍藏的伏特加。

然后,他就往自己的茶碗里直接兑伏特加,兑成“酒茶”,就这么喝。庄啸皱眉忍无可忍地挪开了,离这酒鬼远一点儿。

晚餐有一大锅烧羊肉,不吃羊肉的比如邢小哥,坐得距离羊肉八丈远,闻那个味儿就一脸“孕相”,就好像要吐。喜欢吃羊肉的比如小萨、庄啸和裴大爷,三个脑袋恨不得挤到那口锅上面,把喷香烂熟的烧羊肉迅速瓜分了。

啃羊腔骨啃得满嘴满手是油,然后灌一口兑酒的奶茶,裴琰盯着庄啸领口间暴露的皮肤,锁骨正中凹陷下去的柔软处。

吃羊肉的汉子占据蒙古包的西面半边,这一般是当地牧民家里男人的地盘,屋里的刀、枪、马鞍也都摆在这一半边。而不吃羊肉的那些人,占据东边一半,恰好是家中女人坐的位置。

裴琰指着这口冒着腥膻气味的大铁锅,跟邢瑢说:“我告儿你啊,男人的气质味道,都在这一口锅里。”

导演说:“你们吃多了上火流鼻血啊。”

裴琰说:“就羊肉这点火候,还不足以让我流鼻血呢。”

邢瑢也是爱吃肉的,正在耐心拆解面前一只颜色鲜亮的熏鸡,狂啃鸡翅鸡腿。这也是当地风味特产,叫做卓资山熏鸡。邢瑢长得好,脸怎么扯都好看,啃鸡腿的扭曲面部仪态都能拍出一串诱人的动图表情包。

“吃鸡能补鸡,瑢瑢多吃点儿吧。”有人撩了邢小哥一句。

“瑢瑢,我帮你找找我们这锅里有没有羊宝、羊鞭啊……帮你补补。”裴琰拿筷子在锅里搅合。

邢瑢给他翻个白眼:“我不吃,我用不着,你自己吃吧。”

裴琰也坏着呢,说:“我们这一桌仨人,都不用补这个,还是给你补补呗,羊鞭呐,别浪费好东西。”

他这一桌坐的谁啊?庄啸和萨日胜都是席地盘腿坐的姿势,都梳辫子还有点儿像,闷不吭声埋头大碗吃肉,个顶个的纯爷们。

制片主任喝个半醉,叨着筷子跟裴琰说:“这十天都是野外马战,你们俩还老是抢着上,还不用替身,哎呦给老哥哥我吓得。您几位爷受伤咋办?需要给你和庄先生再加个保险……

“拍马战戏,最容易伤到男人那个最重要的部位,知道不?再给你们几个的人鞭加一份保险,给你们凑个双保险!”

一群人喝酒哄笑,糙汉扎堆的地方,午夜场黄段子又开始了。

“呦,那我这裆可贵了。”裴琰斜眼瞟着主任,“人鞭的保险按什么起价收费?尺寸、重量?”

主任说他:“你上称量量你什么分量?”

裴琰一脸混不吝:“那我还得区分两个分量,两种保价,站起来的还是没站起来的。”

噗——

“笑什么?你们站不站都是一个保价,没区别呗。”裴琰说。

萨日胜都弯腰乐了,笑出一颗很明显的虎牙。

庄啸叼着羊蝎子把脸别到一边去,不想看这神经病。

一群人起哄,你站起来什么尺寸分量?

“那需要看时间场合,也不是说立就随便立起来瞎晃荡。”裴琰收起表情,认真地说,“我这人很正经的,我看着我稀罕的天姿绝色才能立起来。”

他正经吗?

没人信他很正经。

天姿绝色在哪?

天姿绝色就在山峦之巅,在白云的影子下面,在辽阔大草原的马背上,在他眼前。

……

晚上大家陆续散去,邢瑢由他助理陪着,还是要回景区宾馆睡觉的。剧组在那里都定了房间。蒙古包夜里很冷,地面垫了毛毡还是很硬,只有当地人才能睡得习惯吧。

萨日胜与老牧民夜谈,喝奶茶,吸水烟袋。

裴琰拿了一卷铺盖,把刚才吃晚餐的桌案撤了,占用西北角那块属于正屋男人的空地,铺开了,席地而睡。

制片主任跟他说了好几遍,夜里冷,熊孩子赶紧回景区宾馆!

裴琰不回,就在这儿睡。

制片主任说:“把你鸡儿都冻掉了,管你立着还是趴着?”

裴琰跟老哥挥挥手,蒙头睡了,睡姿是趴着的,那地方立没立就不好说了……

庄啸心里明白。

庄啸无奈地摇摇头,跟制片主任和导演说:“我跟小萨都在这屋过夜,熊孩子没大事,我盯着他,你们放心吧。”

许久,入夜,水烟袋轻微的“呼噜呼噜”声渐息,熄灯。

蒙古包西北方,属于男人坐卧的位置,一行人都是席地而卧,蒙着厚实的毛毯,上面再盖着羽绒衣和军大衣。

裴琰睡在最顶头靠里的位置,作为头等贵客,远离门口有风的地方。他身边睡的是庄啸,然后是小萨和另外两名当地的蒙古族驯马师,最靠外是毡房的主人老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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