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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拳(93)+番外

裴琰说:“唉不是我自抬身价,我跟庄啸代言费都不低吧,哪个品牌愿意掏那么多钱,一下子请我们俩?”

“给你牛的?”章绍池说,“能掏得起这份代言费的国际品牌多了。豪华配置的山地越野车,或者禁打抗摔不怕水的腕表,男士珠宝,都能符合你们俩气质。”

“成。”裴琰笑着应了。

他达到目的了转身就要走,奉承话和客套话就懒得说,就是懒。

“你站住,小猴子,还有事问你。”章绍池回头盯住他,还没想放他走。

“您问。”裴琰心里说,你个老猴子,大马猴,红屁股猴。

章绍池系裤腰带和纽扣愣是弄了半天,也不抬头:“你哥呢?”

“谁?”裴琰没听清楚。

“你哥。”章绍池仍未抬眼。

“搞什么?”裴琰歪着头说,“我没哥,我是独生子您不知道?”

“你知道我说谁。”章绍池声音不太淡定了,“甭哄我,人呢……?”

果然一股怨气,也积聚很久了,听着就像要找三脚架棍子操了谁似的。堂堂一个呼风唤雨的大老板,公司里活色生香什么都有,每天翻牌选妃都能让床伴半年不带重样的,人生不知还有什么不如意。

“跑了多久了,人呢?……回来过吗?”章绍池问。

“我不知道您说谁,我爸我妈反正就生了我一个,我真的没有哥。”裴琰小声说,“我真不知道。”

成,都没一句实话。

服装间仅有的一扇小窗透进一道光线,恰好打在章绍池身上,面目陷入半明半暗的阴影,也沉默了很久……周围都是各式各样鲜亮的礼服,男式的精致燕尾,女式的大号裙摆,那个瞬间全部被盖在阴影里,化作灰蒙蒙的一片,全都不入法眼……

“你跟庄啸搞到什么地步了?”章绍池回过神来,突然又问。

“您就和那些CP粉儿似的,网上瞎扯的您还当真?”裴琰不屑地说。

章绍池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突然间出手,当胸一把扯开他的衬衫!

裴琰反应很快的,挡开对方的手。章总动作也很快,毕竟当过兵的人,四十岁了还有些身手,而且力气很大,扣子都扯开了。

裴琰锁骨下面暴露几块鲜艳的吻痕,带着新鲜的牙印,一看就是被个男人咬出来的。

章绍池摇摇头:“被人吃了。”

裴琰咬着下唇,重新系好他的衣领扣子,无意辩驳,不想讲话。

“你啊……平时都是假精明,关键事你特别犯傻。”章绍池道。

“我怎么傻了?”裴琰不悦。这话听着很耳熟,庄啸分明就说过同样一句话,说他犯傻。

“琰琰,戏都杀青了,吃完散伙饭了你也收收你的心。”章绍池说,“你今年才几岁?第二轮本命年还没活到,饭还没吃几口,路还没走多远,就忘乎所以了就随便来了。怎么着,你已经红够了,钱也挣够了,不想在这圈里混了?”

“我混挺好的。”裴琰小声说,“合约上也没有说不准交朋友、不准谈对象。我爸我妈都没说不准……”

章绍池冷冷地说:“没有不准,但这对象不合适,会挡你前途会拖你后腿。偏偏跟你还是一类型的演员,他会跟你抢戏抢镜跟你争角色,还会跟你争夺资源。”

裴琰都懒得反驳。庄啸跟我争资源?还是我要跟他争?

“琰琰,你确定他还想跟你拍第二部 ?他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发展?……你自己前途重要,还是他重要?你才多大年纪,做事单凭三天热乎劲儿,过一年半载你再回头看看,你们俩还热乎吗?

“庄啸就不会留下来。他不拍了,他很快就回美国。”

章绍池说。

“谁说他就要回美国了?”

裴琰抬眼瞅着章绍池。

“您听谁说的?他自己说了吗?!”

“……”

之后,又是一下午没找见庄啸的影,不知去哪了。

很多时候给电话也就简单地说三两句,微信也不及时回复,裴琰都习惯了庄啸这种若即若离、冷冷淡淡的风格。

就是怕人缠吧。

俩男人之间,缠太紧了太黏糊了,确实不好。

晚上,庄啸用语音回复他:“下午去了趟医院,就没回你,不想拖着你一起,不耽误你工作。”

裴琰立即把电话打过去:“那明天你干吗?”

庄啸说:“明儿你不是出差去香港吗?明天我去瞧瞧我爸。”

“哦——好吧。”裴琰又问,“欸,你知道我现在干什么呢?”

庄啸哼道:“你还能干什么?自己干自己?自攻自受?”

“滚,我那玩意儿没长那么长,绕不过来,我没法自攻自受。” 裴琰笑说,“我重温电影片段呢。”

“什么电影?”庄啸问。

“就是刚拍完的,《龙战天关》啊。”裴琰说。

裴琰一说,庄啸就明白他在重温哪一段,呵。

裴琰对着手机轻声说:“特别刺激,拍得特别好……你就好像什么都没穿,哪和哪都露着,我就摸啊摸啊,来回摸你,捏你乳头,摸你大腿。”

庄啸说:“你够了。”

裴琰说:“我就想仔细瞅瞅你当时是怎么硬的。那个绸缎质地的裤子特别薄,你好像真是硬了。”

庄啸:“……”

裴琰问:“你想再把这场戏演一遍么?就演给咱俩人看。”

庄啸不答话,但听筒里渐粗的呼吸声都把话说了。

裴琰紧跟着说:“你想让我演也行,你来啊。你来,我给你演。”

黑夜里,白色墙壁,空旷的房间,没有情人陪伴的大床,两人都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呼吸急促。

裴琰问:“想我么?”

庄啸不假思索:“想。”

裴琰心想,你想我,你舍得离开我么。

庄啸心想,不舍得,想一直都在你身边,想一直都有人这么疼我啊。

忽然又想起个小事,庄啸说:“上回去你家,我买给你爸你妈的礼物,好像搁在你那儿了?”

裴琰说:“啊,是啊,你可以留着下回再送。”

庄啸说:“你替我给了吧?跟你爸妈说声抱歉。”

裴琰说:“你下回见面自己送不就成了,我替你送算什么。”

庄啸说:“你替我送吧。”

庄啸再次去探望他爸,在京短暂逗留期间,总要陪陪那孤家寡人的老爷子。

太阳升起,太阳再落下去。

一天又一天,在这个城市里,有人过日子是享受,也有人过日子是熬,各家都有一番滋味。

血日逐渐坠落,逼近地平线时,被城市边缘的建筑群分割成一块一块,光芒淋漓破碎。平板旧楼里,无人问津的阴湿的角落,父子俩难得相对而坐,打完了架也歇口气儿。

他给他爸带了些吃的、用的,真空包装的保质期长的食物,还有从美国买的一堆保健品。不是处方药,治不了什么病,吃这些东西就是买一份昂贵的心理安慰。

庄文龙木木然地坐在桌边,望着那些瓶瓶罐罐,哼了一声:“有什么用,能把瘸了的腿给吃好了?”

庄啸说:“吃了没准儿能让您心里舒服点。”

庄文龙说:“怎么就能吃舒服了?”

庄啸说:“毕竟是我给您买的。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抓一把嚼了吃,您就当是嚼我了!”

庄文龙笑得略凄凉,老子嚼你干吗。

庄啸转身把客厅的废品杂物拾掇出一块空间,然后又打了一盆热水,端到他爸脚边,说:“给您洗个脚。”

庄文龙怔愣地瞧他:“怎么啊,这是?”

庄啸说:“过两天我就走了。”

庄文龙愣了一会儿,很失落:“你是不是,干了不好的事,瞒我?”

庄啸说:“没有。”

庄文龙问:“你跟嘉煌还有姓杜的签合同了……签卖身契了?”

“没有。”庄啸摇头,“我不会签。”

庄文龙又问:“上回看见你跟那个叫裴……裴什么,你俩还一起拍戏吧?”

庄啸嗓音蓦然沙哑,说:“戏拍完了,已经杀青了,结束了。”

庄啸蹲下,试了一下盆里的水温。他爸突然一掌拍在他肩上,五指像要抠他肉里似的,抓住他:“儿子,我,我打你两巴掌,总之也打不坏你,老子又没真下狠手……我也老没用了……”

老家伙这情绪是颠三倒四,好一天歹一天,今日恰逢比较清醒的时段。

庄啸不讲话,给他爸脱鞋,脚浸入盆里。皮肤外表明显残留伤残的后遗症,在他眼前暴露,他也难受。

“谁说您打不坏我?您没下过狠手吗?”

房间里很静,轻微的水声中,庄啸蹲在地上,突然抱怨了一句。

又没忍住。

就是个心结,就是块疮疤。

“……”

庄大爷也沉默,很久不吭声,估摸也发觉清醒了还不如神智不清老糊涂。清醒了就得回答儿子的质问,庄啸这是要跟他反攻倒算,打算掰扯父子间旧帐呢。

“我就这么禁打么?

“我是感觉不到疼么?

“我是痴呆还是傻子,还是感官功能缺失了没有知觉?”

庄啸问他爸,一句是一句,眼皮不抬。

其实,掰扯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逼着谁认错吗。人一生总要遭遇几件不平之事,再把胸中的怒气发泄到无辜者身上。然后呢,又都不愿承认自己年轻冲动时做过的错事,都只记得别人如何对不起自己,对别人的错误记忆犹新,谁会死乞白咧一定要记住自己曾经对不起身边的人呢?谁会认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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