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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不从良(142)+番外

楚王年纪虽不大,但在属下们面前素有威严,胡应荣说完之后,便双手抱拳立于下处,等待楚王的答复。可楚王一直不言,室中气氛渐渐凝滞,胡应荣偌大一把年纪,见识过的场面也都不小,此时也激了一头的冷汗出来。

“不知殿下认为?”胡应荣再度打破沉寂。

楚王靠坐在轮椅上,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身前书案,沉吟道:“此事我们不宜牵扯在内,不过——”

胡应荣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楚王,眼中异光闪烁。

“咱们可以给他加一把火。”

“这——”胡应荣沉吟后,又有疑虑:“那殿下的意思是——”

顿了顿,他又道:“此事其实与几位皇子殿下都有利,若是殿下有意,寻一方有力的妻族乃是重中之重……”

剩下的话语,在楚王晦暗的眼色中,渐渐消弭。

胡应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属下妄然了。”

对于楚王此人,胡应荣一直是深感佩服的,楚王势力有多大,作为心腹的胡应荣十分清楚,且这些还都是明面上的,至于暗处,以这几年胡应荣的观察得知,暗里的势力也同样不小。要知道楚王不过建府几载,比不得赵王,也比不得成王,可却能与两系人马分庭相抗,不败下风。

在胡应荣来看,楚王是最适合作为下一任储君的人选,可朝堂局势诡异,这种事是万万不能诉之于口的,甚至连想都不能想。

可在朝为官者,谁人不垂涎从龙之功呢,先不提楚王的腿有问题,且他本人也一直没表现出来有那种想法,胡应荣的种种想法只能潜藏在心。只是观察得久了,胡应荣也能看出些许来,毕竟作为心腹,楚王行举的轨迹也是有迹可循的。

秘密压抑久了,他总是会忍不住去试探一二,只可惜楚王从来不接他的茬。

至于你说楚王腿疾的问题,胡应荣与楚王相处甚多,从未在他身上看出因为残疾而显出的颓废感来,似乎一直处之泰然。这种态度是暧昧的,宫廷及朝堂之上许多事都不能看表面,暗里机锋太多,很多事情都并不如表面上所呈现的那样,胡应荣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也许楚王的腿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般严重,这是胡应荣的猜测。其实不光他一人,暗里也有许多人猜测,只是这种猜测却是不适合拿到表面来说。

楚王晦暗的看了他一眼,“你即明白就好,本王的事,自有主张!”

“是。”

“此事交由你去办,于外我们是中立态度,不参与不干涉。可他们既然这般急躁,就给他们加一把火又何妨。”

楚王话中的意思甚多,胡应荣默默在心中来回的默念斟酌。面上却是立即应了下来,在楚王挥手后,退了下去。

待胡应荣退下以后,一直站在一旁的常顺出声了。

“殿下,胡长史恐怕有所怀疑了。”常顺是针对方才胡应荣的试探之言。

楚王叩了叩案几,“他能怀疑,也说明他不笨。对了,那边的事办得如何?”

“已经查到那毒女的下落,只是此人素来机敏狡诈,甚是懂得隐匿之道,暂时还未抓住对方,不过长丰等人已经顺着线摸了过去,想必不日便能成。”

“让他们速度些,拿到人后立即送来长安。”

楚王放在膝上的手,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虽他此时还是以残废之态显露人前为宜,可若是此事办成,也能放下一桩心事。

“是。”

*

这日,承元帝下了朝来。

回紫宸殿的一路上,他面容紧绷,嘴唇紧紧的抿着,嘴角下拉,满身都是压抑到极致的怒气。

进了紫宸殿,去了龙案后坐下,有内侍端奉茶上来。阮荣海站在其右侧下方不远处,脑袋恨不得扎进裤裆里,殿中一片压抑的气氛,是个人都知晓承元帝怒了,且怒得不轻。

于江山社稷,承元帝算得上是一个明君,但从性格上而言,他脾气怪异且暴戾。在其身边侍候,一个不小心丢了命是常事,所以今日紫宸殿服侍的奴婢们,个个都是绷紧了弦,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拖下去杖毙了。

这段时间里,紫宸殿屡屡有被拖出去杖毙的内侍宫人,致使所有人都是紧绷着头皮做人。

一声茶盏砸在地上的碎裂之声响起,殿中一干服侍的内侍俱都跪了下来,包括阮荣海。

“他们竟然敢逼朕,竟然敢……”

承元帝砸了茶盏且不算,龙案上一应物事也被扫落在地,噼里啪啦一片碎响。良久,他目中摄出一阵几欲噬人的目光,“都给朕滚下去!”

一众内侍俱都垂头含胸的退了下去,额上是一片冷汗,庆幸又躲过一劫。这里头并不包括阮荣海,作为承元帝的贴身内侍,所有人都能退,唯独他不能,即使这会儿他也是想‘滚’的。

他屏息静气立在一旁,争取自己不要惹来承元帝的注意,以他今时今日在承元帝身边的地位,被迁怒丧命倒不至于,但没人想挑战自己性命的极限。

只可惜今日他所打的主意落空了,承元帝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阮荣海你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朕如今还没死呢,竟然如此逼朕!”

阮荣海心中连连叫苦,面上却是一片小心谨慎:“也许,也许可能是几位殿下都有些急了。”他说得极为含糊,但话音里的意思也是可以听得出来的。

现如今稍微有点明眼的人,都知晓如今朝堂之上局势有些诡异,闹这么大,若说背后无人肯定不可能。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定是那几个都急于想大婚的皇子了。

按理说,皇子大婚乃是常事,毕竟伦理纲常,到了年纪想成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这其中掺杂着太子,掺杂着承元帝隐晦的心思,就有些让人忌讳莫深了。

阮荣海十分不想搀和进这种事来,可承元帝问了,他又没胆不说,只能含糊其辞的说上一两句。

换着一般人,还能装个糊涂,可他在承元帝身边服侍已久,对一些隐晦之事都是有所了解的。说与不说,怎么说,说实话还是说假话,都是一门学问。而阮荣海很显然是决定说实话了,毕竟承元帝才是他的主子,他可不想触怒对方。

“连你都看得出来,他们这是当朕死了!”

阮荣海跪了下来,“陛下万万不当此讲,陛下龙体康泰,必能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屁拍得有点太过明显,不过有人受之就挺好了,是人都不想死,又何况是身为九五之尊的承元帝。

承元帝面容和缓下来,不知想到什么了,转瞬间又染上一片厉色,“太子妃实在是不争气,嫁进来也有半年之久了,竟然依旧不见动静。”

若是早早有了动静,他又何苦一力抗衡着整个朝堂,可他冒不起这个险,不到万不得已,承元帝不想放弃太子,也不能放弃。

他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太医院那边怎么说?”

阮荣海面容一僵,垂下头,小声道:“几位太医说太子妃身体并无问题,可能是时机不成熟吧。”

那就是说之所以怀不上全是太子的缘故了?!

又是一物砸了下来,在地面上碎裂开来,阮荣海一缩脖子,头扎得更低了。

“胡太医不是说照着那方子吃药,便能成。如今折腾的我儿太子虚弱不堪,却依旧没甚效用,要他何用!”

倒霉的胡太医,又被迁怒了。不过这胡太医自从帮太子‘调养’身子以后,便屡屡被迁怒,及至至今能依旧活命,实属运气甚好。

其实也不能算是运气吧,胡太医在太医院的资格老,医术高,太子的身子一直为他所调养,承元帝就算再怒,一时之间也舍不得杀他。不过看如今这情势,真不知胡太医能坚持多久。

“胡太医说太子殿下的身子,如今也被调养差不多了,按理说、按理说是能怀上的……”阮荣海声如蚊吟。

他低垂着头,听着上首处传来的来回踱步声,这脚步声且急且重,足以证明承元帝内心深处的急躁。

这些日子以来,承元帝的脾气日渐暴戾,早年还能自制,自太子大婚之后,便逐渐失去了应有的镇定和冷静。其实怎么能够冷静呢,犹豫了那么久,承元帝此番已经破釜沉舟了,可事实证明这破釜沉舟的效果并不佳。

“送入东宫的那批人,太子可有收用?”脚步微一停顿,承元帝问道。

阮荣海摇了摇头,“无,太子殿下本就无意,太子妃、太子妃……”

“太子妃怎么了?”

阮荣海猛地垂下头来,“太子妃因此闹腾了两次……”

“王家养得好女儿,自己不中用,倒是妒上了。传朕的话,太子妃——”

话语说到半途,承元帝不知想到什么,又打住了。

“罢了罢了,元章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还是不宜给他生事。这王嫣儿实在是选错了,看来朕得想想办法,给太子另立一侧妃,如此才能名正言顺,也免得她生事……”

可承元帝也清楚此事的为难,朝堂之上本就因几位皇子大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这种风头浪尖之上,再给太子立侧妃,恐会引起更大的争议。承元帝一向专断独行,可他也是有顾忌的,他需考虑江山社稷之稳,还得考虑不将太子再度推到风头浪尖处,实在是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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