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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奋斗日常(155)+番外

四喜的表情太明显,秦明月淡笑一下道:“这种三不管的地带, 多注意安全总是没错。我见那夷人的公司慎重其事提出上门交易,若是没有必要, 对方肯定不会费这个功夫,就料想这里肯定没有表面这么太平。”

听及此言, 四喜忍不住去看苏金牙。

苏金牙面色有些尴尬,先是左顾右盼,实在是四喜的目光咄咄逼人, 终于忍不住道:“喜爷你瞅我作甚?他们可没请我带路,与我何干系,你们由我带着,不是好好的么?”

可你之前也没提过在这里会这么乱,若不是王妃,四喜简直不敢想象。想到这里,他又瞪了对方一眼。

苏金牙十分冤枉:“早在之前我就与齐爷说了,这海上不太平。不是我提的醒儿,齐爷会做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了之后,我见你们处事谨慎,只当你们明白,就没想到提这茬。如今货出了又进了,什么事也没发生,怎么倒因为别人的事,埋怨上我了……”

他一脸六月飞霜的冤屈,又是跺脚又是感叹,那架势就好像今儿若不给交代,他就要从这船上跳下去。

秦明月见闹成这样,忙打断道:“好了,苏老哥你别误会,四喜年轻不懂事,待会儿我好好训训他,您别和他见识。”

说着,又使眼色,让四喜给苏金牙道歉。

四喜满腹不甘地拱了拱手,正打算说什么,苏金牙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也不和你计较,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语罢,他又对秦明月道:“我年纪大了,陪着跑了好几天,这人年纪大了,胳膊腿儿都不好使了,秦兄弟,我就不多陪了。”

“辛苦苏老哥了,快去歇着吧。”

苏金牙点点头,便回舱房了。

待人走后,四喜一脸憋屈地样子,“王妃,这样的人您何必与他低声下气!”

“行了,这事你在他身上挑不出理儿,本就是一句警醒之言,记得自然好,不记得也就罢。出门在外靠得是自己凡事小心谨慎,为何要去指望别人。”

“可他……”

“你想说他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秦明月似笑非笑望着。

四喜一噎之后,点点头。

“可人家就是忘了怎么办?他忘了,于自己丝毫没有损失,可若是咱们不当心,损失的可不光是钱财,还有人命。这就是为何当初你说带人出海,我没同意的原因,你日里跟在王爷身边,顺风顺水惯了,即使偶尔低声下气,面对得也是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在你心里,你是默认位卑者必须要对位高者伏低做小。可当你面对比自己位低者时,例如这苏金牙,你就完全没办法越过心里这道坎儿了。”

秦明月说得语重心长,“在你心里,咱们如今即使是出海做生意,我还是郡王妃,你还是王爷身边得脸的人,和这些蝇营狗苟的商人是不一样的。可为何要有这种想法?咱们为利而来,奔得是赚钱的心思,就和他们没什么分别。和则生财,你同人做生意,就必须懂得和气二字,总居高临下的,谁愿意和你打交道?我也是第一次涉足此行,也不是太懂这其间的种种,但只懂一件事,那就是做任何事,唯认真二字耳。”

话已说完,可秦明月的声音似乎还在空气中回旋,不光是四喜,甚至一旁的富贵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认真。

所以即使没有苏金牙的警醒之言,王妃也早预料到这里并不太平。

这种预料从何而来?不过是善于观察,善于思考,是用了心。

王妃用了心,所以她提前洞悉并做了准备,他们没用心,所以事发之后冷汗直流,心有余悸,庆幸不已。

其实这些本可早就防范的。

四喜一脸羞愧,低着头:“王妃教诲的是。”

秦明月笑道:“好了,不要多想。咱们都是头一次,都是在摸索前行罢了。只是咱们的情况不同其他人,错不得罢了。至于这苏金牙,他还另有用处,咱们如今不宜得罪他,这才是为何我明知他在敷衍我们,还是愿意与他保持表面这一份香火情的原因所在。”

这时,站在窗子边上的吴把总突然道:“王妃所言甚是,这里确实不太平。”

吴把总的面色和声音都有些凝重,秦明月等人当即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吴把总扬了扬手里的千里镜,“王妃您看。”

秦明月上前接过千里镜,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正是两条战舰之一,只见甲板上聚集着一些人,似乎在甲板上的士兵交涉着什么。

“这些人就是那些被抢了的商人。”

秦明月失笑:“难道他们还想让水师的那些人赔了货不成?”

又是一些和四喜差不多想法的人,我出了高价请你们保驾护航,你们就必须保护中间不出事。

可谁这么保证过了?没见到这些商人都是下了船以后出的事。秦明月甚至猜这些商人之所以被抢,是不是这些水师的人勾结外面人干出来的。

不得不说秦明月是一语中的了,此时在那艘战舰上,位于三楼的舱房中,有两名男子正在说话。

“这些人真是眼皮子浅,不过是被抢了些货而已,至于找上门来?合则还想让我们给他们赔不成!”窗前,一名留着满脸短髭的中年男子边往甲板上看,边啐骂道。

另外一名坐在椅子里,正悠哉悠哉喝茶的男子,懒洋洋地道:“这些人家财有限,俱是掏了全副身家想出来一把博个大的,谁曾想竟会发生这种事,会失态无状也是正常。”

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气哼哼地走过来,在旁边坐下:“不是我说你,找一些这种人出来作甚?!没得丧气,咱们赚何处的钱不是赚,非得给自己添堵?”

喝茶的男子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生得长脸细目,一派斯文。若是不知他是水师里的军官,大抵会以为这是哪儿来的白面书生,实则认知此人的都知道这姓黄的把总是出了名的笑面虎,黑心肠。

他与面前的这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胡把总分管珠江口一带海域,原应是广东水师的人。可自打朝廷禁海以来,水师军费就屡屡被削减,许多舰船都被挪为他用。再加上如今运河承担着整个大昌所有的运输,也致使水师士卒大量流失。与巢湖水师一样,广东水师不如福建水师拱卫着江浙一带,也遭到了波及。

及至开隆十年,广东水师正式被并入福建水师中,统称福建水师。

不过这广东水师衙门却是并未撤掉,如今由一位姓赵的参将兼领,而黄把总和胡把总就是他手下之一。

黄把总大抵也是被损怒了,气急反笑:“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想赚哪儿的钱?姓赵的手有多黑你不知道,他吃肉,连点儿汤都不给下面人喝。咱们手下有没有他的眼线你自己清楚,也就只有这种小鱼小虾他不放入眼里,可对我们来说小鱼小虾就是大鱼大肉了。”

他笑容更是冷,嘴角勾着刻薄的弧度:“我看你是搂了几天银子,把脑袋给搂成浆糊了。只有动这样的人才没有牵扯,我看你是想银子想疯了,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胡把总老脸微窘,“你说这些作甚,我不过是一时气恼,口不择言罢了。”

黄把总嘿嘿冷笑:“口不择言最好,我就怕你心大了。”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进。”

一个身穿黑色短打的汉子走了进来,“回把总的话,那些人已经被打发走了。”

黄把总微微一点头,这人便下去了。

胡把总歪在椅子里,笑呵呵的,“还别说,这些人真好对付,随便打发打发就走了。”

黄把总睨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选了这样的人动手。”

“还是老黄你高,以后弟弟我就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说着,胡把总眼珠子一转,道:“对了,那艘船真不动?”

黄把总冷眼看他,死性不改!

到底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他们走得是姓赵的路子,除非你想把事儿闹到姓赵的面前。”

胡把总嘿嘿一笑,搔了搔头:“那就算了,我还是歇着吧,听下面人说那艘船这次带出来的都是好东西,估计银子大把的,不能动手倒是可惜了。”

静了一会儿,两人又说起新任水师提督的事。

“我听人说这新任的提督是个嫩脚虾,被那边几个副将像耍孙子一样糊弄,成日里就顾得去喝花酒了。”胡把总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笑眯眯地和黄把总当乐子说。

与之不同,黄把总却是满脸冷肃,胡把总往这里瞄了一眼,被吓了一跳。

“怎么?”想起这个老搭档素来的秉性,他忍不住道:“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事儿不成?”

黄把总摸着手腕上的檀木佛珠,缓缓转动着,每次他心中有什么拿不住主意的事,都会有这个动作。

半晌,他才道:“这事你少搀和进去,反正咱们这里天高皇帝远,那边就算闹破天去,与我们也没干系。”

见他这样,胡把总更是好奇了,“难道还真有什么事不成?!”心痒得宛如猫抓。

知晓他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黄把总斟酌一下,才道:“反正我觉得安郡王没表面那么简单,当初河南闹洪灾,多少人明眼看着,就是不动。偏偏他就能把事儿给办成了,还能将天捅破个窟窿。那次在他手里,你算算掉了多少人的脑袋,你何时见过朝廷一次杀过这么多官?恐怕圣上都没有这种手笔。所以,我估摸着瞧低他的人,恐怕要吃个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