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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奋斗日常(63)+番外

也不过短短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何庆园的生意就急速下滑,虽没有到门罗可雀的地步,但开设的场次都是冷场的状态,每场只有那么少少几个老面孔出现。偌大的戏厅,角儿们在台上孤零零的唱着,何庆自己看着都觉得寒碜。

何庆怕,当初他对待广和园是怎么的狠,他如今就有多么的怕,因为他见过广和园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颓败的地步。

他怕得每天夜里都从梦中醒来,怕得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他辛苦了这么多年,他出卖了一切,若真是连那广和园都不如,甚至拥有的一切也要被夺走,何庆简直不敢想象那副局面。

“不行,不行,我得想个办法。”他神经质地来回转着圈,一面走一面使劲拽着自己的头发。将头发拽得一团毛糙,才终于想到了主意,“对,对,我去找那位爷。”

*

德顺楼里,孙珩正在和祁煊喝酒。

孙珩十分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生得浓眉星目,面若刀削,一身五城兵马司的官袍,领口没扣,松松的垮下露出里面的中衣,一看就是不耐烦拽的。头上的官帽也歪了,他右脚踩在旁边的凳子上,胳膊肘搁在桌上,拿着一个酒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酒。

这样一副没个正形儿的样子,被他老子南宁公看见,估计又是被胖揍一顿的下场。

“你出去一趟回来,似乎变了很多,好久没看见你跟在莫五身边晃悠了。”

祁煊的样子也没比孙珩好到哪里去,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椅子里,似乎喝酒也提不起他的兴致。听到这话,他抬眼睨了对方一眼,嗤道:“莫五最近被他娘天天压在府里,好久都没出来了,我总不能去衡国公府捞他去。”

“也是,要知道衡国公府那群人可不怎么待见你,你主动上门,人家该说你带坏了莫五。”说着,孙珩笑了起来,嘲讽意味浓厚。

这两人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声名狼藉,一个恶名昭彰,天怒人怨到人人喊打,却敢怒不敢言。另一个整天走鸡斗狗,包戏子,打架斗殴,成天惹事,玩世不恭到天天被老子追着打。也许是臭味相同吧,所以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对了,我让你找的人找到没?”祁煊突然问道。

“你是说那个叫庆丰班的戏班子?我让手下的人各处都打听过了,还真没听说一个叫庆丰班的戏班子。对了,你找个戏班子做什么?难道你有老相好在里头?”说着说着,孙珩的话音就变了,变得戏谑起来。

孙珩年纪也不小了,他老子南宁公一直觉得他也没个正事儿干,所以才成日里才到外头惹是生非,便特意给他找了个五城兵马司副指挥的缺儿干。这五城兵马司管着京城外城地面上的缉盗防火,疏理泃渠街道治安的事儿,所以若论消息灵通,还没有其他衙门能赶上他们。

祁煊睨了他一眼,灌了口酒进嘴里,站了起来,“我还有事,你慢慢喝。”

孙珩顿时急了,“你叫我出来喝酒,现在又成你有事了?不带你这么干的。”

正说着,突然从门外疾步走进来一个身穿五城兵马司吏目衣裳的人。

“头儿,有人找你,就是那个叫何庆的。”

祁煊眼神顿时变得不耻起来,只差明说是孙珩立身不正,倒给自己泼起脏水来了。

孙珩当即恼羞成怒,呵斥道:“去去去,屁大点儿的事也来找老子,耽误老子喝酒!”

那人有些委屈,这不是你老相好嘛,可又不敢明说。

“你现在走,下次别找我喝酒了!”孙珩对祁煊威胁道。

祁煊一笑:“快去找你的老相好去,跟我喝酒有个什么意思,我还得找人去。”说着,掸掸袖子就走了。

孙珩在后面跳嚣:“什么老相好不老相好的,多少年的成年往事了!”见祁煊走了也不理他,他扭头踹了身边那人一脚,“你个没眼力价的,什么人都敢往我身边引!”

这人委屈地瘪瘪嘴,也不敢反驳,只是问:“那人到底是见不见,要是不见属下就撵他走了。”

孙珩拧眉想了想,往椅子里一坐,“去叫他进来。”

不多时,何庆就被人领进来了。

看到桌前坐着的孙珩,何庆撑起一抹媚笑,靠了过去。

“孙爷,您好久没来找庆儿了,庆儿对您日思夜想,却又不敢来打搅您。今日实在是耐不住了,才斗胆来找您的。”

这样的何庆,大抵所有人都没见过,扫去了阴沉与歇斯底里,他本就生得白皙俊秀,身段纤细,又这么特意逢迎地笑着,可不是媚态百生。

可惜——

孙珩简直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他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的,竟然看上了这种人。可说什么都晚了,人是他睡的,虽然有几年都没去找过他了,但抹除不掉这个事实。尤其孙珩向来是个长情的,对‘老相好们’一贯优待,他虽纨绔,但也做不出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事。

“有什么事就说吧,别在那里笑笑笑的,笑得老子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一把将何庆搡开。

听到这话,何庆脸上当即闪过一抹难堪,到底脸皮是练出来的,也没当回事,而是就势哭哭啼啼将广和园抢自己戏园子生意的事说了出来。

何庆没敢隐瞒真相,他知道孙珩这人看起来玩世不恭,但从来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你实话实说他说不定念着旧情还能帮你,若是说谎,估计转头就会让人把他扔到大街上去。

当初这戏园子之所以能开,还是孙珩帮何庆开起来的,何庆想孙珩应该不会不管,且他素来也是个念旧情的人,虽然他们之间早就没那种关系了。

果不其然,孙珩听到这些话,只是浓眉一皱,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的道:“不就是个戏园子,多大点儿事,爷明儿带人封了它去。”说着,他看向何庆,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这是最后一次,爷早说了咱俩断了,以后要是再这么……”

不等孙珩说完,何庆赶忙一躬身,“孙爷您放心,以后庆儿再也不会这么不识趣地来打搅您了。”

孙珩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何庆自己就识趣地退下了。

直到这时,旁边那个身穿五城兵马司吏目衣裳的人才小声道:“头儿,这酒还喝吗?国公爷那边可是让你日日去当差,万万不能像以前那样点个卯就走。”

不等他说完,孙珩的眼睛就瞪了过来。这人差点以为自己脑袋要被瞪穿了,孙珩才扔了酒杯,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走,还愣在这儿干甚?!”

这人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

祁煊出了德顺楼,上了马后就一路回了安郡王府。

刚进府大门,四喜就迎了上来,急匆匆道:“爷,王妃从辽东回来了,刚到镇北王府,方才命人传信过来,叫您过去一趟。”

祁煊当即停下脚步,表情一时阴晴不定,“那边有说是回来干什么的?”

四喜摇了摇头,面露难色:“王妃莫怕是为您的婚事回来。”

可不是如此,认真来说祁煊已经二十有二了,京中哪个勋贵人家的子弟是到了二十还不大婚的,都是十五六岁就定了亲,十七八岁成亲刚刚好,二十之前成亲都不算晚,可过了二十……

更不用说祁煊本就是宗室子弟,成亲更是紧早不紧晚。

只可惜祁煊本身纨绔,在外头更是声名狼藉,一些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更是闻之变色。这些年来,因为镇北王夫妇镇守辽东,常年不回京,无暇顾及长子,惠帝皇后乃至皇太后都不止为他挑过一门亲事,可不是对方惧怕他的声名狼藉,哭着喊着也不嫁,就是祁煊看不中对方,说人家长得不齐整。

镇北王妃为了大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若不然也不会这年不年节不节的,千里迢迢从辽东跑回来。要知道镇北王可是掌着辽东数十万大军的兵权,一般不得诏令不能回京,哪怕是随侍在身边的王妃,也得先给朝廷上了折子才能回来。

这道理祁煊也清楚,他表情晦暗不明,嘴角略微勾了一下,便道:“那就去一趟镇北王府。”

按理说镇北王府乃是他的家,这么称呼自己的家,可四喜反倒并不诧异,视为常事,不得不说是一件怪事。

*

镇北王夫妇虽并不久居京城,但镇北王府还是一贯的富丽堂皇华贵大气。

到了门前,侧门处停了长长一队的马车,一群身穿镇北王府下人衣裳的人,正在从车上卸东西往府里搬。

这些东西俱是镇北王妃从辽东带回来的,她出身辽东大族,一贯是排场大气势足,行走坐卧皆是精致,哪怕是长途跋涉,也是一切尽善尽美的。

有御史弹劾过镇北王妃生活奢靡,可惠帝却是一笑,道镇北王替朕守着边关,抵御外族侵犯,即使是奢靡,也是当得。自那以后再无人敢提,皆知晓当今与镇北王兄弟情深,容不得旁人冒犯。

可不是如此,惠帝待镇北王素来宽厚,更视其子为己出。镇北王嫡长子祁煊还不到五岁就被接进宫中,由当今抚养,直至其成年才准其出宫建府。对他更是百般纵容,世人谁不知道有时候太子在惠帝跟前说话,都不如安郡王有用。

这也是祁煊在京城恶行昭彰,众人却敢怒不敢言的根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