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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旱(92)

里头传出一声细细的“嗯”。

“还没换好?”

“……你先等一下。”姑娘的声音娇而软,听上去,似乎透出一丝窘迫。半刻之后,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肖驰掀起眼皮,倏的,视线便定住。

他犹记得,多年以前,那个在夜场里出现的年轻小姑娘,分明怕得要命,却在所有人面前努力镇定。她有乌黑的发,晶亮的眼,和蓝白相间的中学校服。那抹亮色太醒目,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今晚同样夜浓如墨。

姑娘身上的校服,为他换成了一袭嫁纱,依旧美得夺目。

肖驰安静地看着她。黑眸深处有几丝闪动的流光,深邃如海,繁星如画。

林悠悠微窘,两手往后捏住后背位置的布料,红着脸,尴尬极了,支吾好半天才说:“……背上是系绑带的。我自己,系不上。”

他勾唇,一抹浅笑漫上嘴角,“我帮你。”

于是她背过了身,十指缓慢松开,布料往两边敞,雪白纤柔的背脊袒露在空气中。他眼神弄得像墨,垂着眸,把白色的系带,一圈一圈缠好,系结,粗糙的指腹偶尔滑过她皮肤。

林悠悠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男人和自己。

恍惚间,有种置身梦中的错觉。

她十八岁那年,曾无数次在脑中勾画与肖驰的未来。他不是王子,她也不是公主,但他们的结局却美好得堪比童话,幸福并美满。

绑带系完了,礼服完整地穿在了林悠悠身上。

肖驰站在她身后,抬头,在镜中和她对视。眼神深不见底。

良久,她冲他浅浅地笑,“好看吗?”

肖驰点头,“很漂亮。”

岂止是漂亮。长长的白色晚礼服,既妩媚,又俏皮,她的纯真和妖娆融合得淋漓尽致,落在他眼中,是人间绝色。

他手臂从她身体两侧穿过去,环住,扣紧。抱住了她。

林悠悠侧过头,声音很柔,在他耳旁喊他:“肖驰。”

肖驰:“嗯。”

她脸红红的,软唇摩擦他的脸颊,微眯眼,带着些促狭的小自恋,和小勾引:“我这么美,你是不是想亲亲我?”

他弯了弯嘴角,沉溺在她盛放的妖气里,“想亲你。还想上你。”说完,手指勾住小小的下巴抬起来,埋头吻她。

沾着就移不开。

这只小妖精有种魔力,无论什么情景,她都能轻而易举放一把火,烧起他身体里原始的野性。她时常抱怨,说他成天只想和她上床,欺负她。还怀疑过,说他需求这么强烈,怎么可能守身如玉二十七年。

每当此时,肖驰都一本正经地回答,忍不住。

这句话不是使坏也不是耍流氓。而是对上她,他三魂七魄都被勾得干干净净,怎么忍。

于是那件价格不菲的高定礼服,林悠悠穿上不到几分钟,就被肖驰扔在了桌子上。

又是一夜酣战。

第二天,直到庄寅杰的妈妈拖着行李走进家门儿时,她的准弟妹,都还在睡。

肖子涵觉得很奇怪,一边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一边忧心忡忡地问肖驰,“这都下午了还在睡,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肖驰摇头,语气冷淡,“她昨天睡得晚,太累。”

这句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意味深长的话,骤然令肖子涵眯了眯眼睛。她挑眉,视线上下在自家弟弟身上打量一圈儿,明白了。

不由皱眉,“我说弟弟,你还是悠着点儿。人家姑娘才二十一,多小啊,别那么不知节制。”

肖驰寡淡笑了下,“比起你十六就生庄寅杰,我媳妇儿不小了。”

肖子涵闻言,嘴角瞬间一抽,然后嗓音压得低低的,威胁:“行啊肖驰,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我收拾不了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姐夫。”

他撩起眼皮看她,面无表情:“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会跟庄樊告状?”

肖子涵无语,索性扭过头闷声喝咖啡,不搭理他了。

半小时后,一阵脚步声从楼梯方向传来。

肖子涵抬头,看见一身睡裙打扮的林悠悠下了楼,长发乱糟糟地堆在头顶,大眼迷蒙,显然还没睡醒。

她着打招呼:“悠悠。”

林悠悠怔了怔,反应几秒才回过神来,惊喜道:“姐姐?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肖驰跟我说你是星期四的飞机。”

“提前了。”肖子涵笑盈盈的,拉起她的手,“裙子喜欢吗?”

“很喜欢。姐姐眼光真好。”

“哎哟,瞧我家悠悠多会说话。”肖子涵说着,眼风斜斜扫过旁边的某人,扁嘴怼道,“有些人哦,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姑娘。”

肖驰看他的文件,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次以前,林悠悠已经和肖子涵见过好几次,对这位漂亮活泼毫无代沟的姐姐,她印象极佳。

拉了几句家常,林悠悠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姐姐,姐夫呢?”

肖子涵说:“他忙得很,刚下飞机就有人请吃午饭。”看看表,“应该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话刚落,一辆纯黑色的保时捷便驶入了别墅大门,在庭院中央停稳。车门开了,先下来一个俊秀少年,半刻,一个穿铁灰色西装的高个儿男人也跟着下了车。那人三十几岁的年纪,眉眼如画,唇线严肃地微抿,散发出一种成熟内敛的美感。

肖子涵顿时大眼一亮,“我说耽误这么久,原来是接儿子去了。”

林悠悠闻言,侧目看过去。

是庄寅杰,和肖驰的姐夫,庄樊。

不多时,男人和少年一前一后进了客厅。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华陈浩南,此时乖得宛如一只小鹌鹑,礼貌地跟一众长辈打招呼:“妈妈好,舅舅好,小舅妈好。”

肖驰淡淡点头:“樊哥。”

庄樊冲他笑了下,“小驰。恭喜。”

“多谢。”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不多,却诚恳。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情。

林悠悠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笑盈盈:“姐夫好。”

“你好。”那人随口应了句,然后便弯腰拍了拍肖子涵的脸,语气很淡,“你先自己玩儿。我上楼洗个澡。”

“嗯。”

沉稳脚步声逐渐远去。

客厅里的成华陈浩南便长呼出一口气。

庄寅杰拍心口,“卧槽,不愧是我老子,这气场……真尼玛太恐怖了。”

肖子涵一巴掌呼他脑门儿上,凶巴巴道:“臭小子,不许说脏话,也不许说你爸的坏话。”

小庄同学扁嘴,委屈兮兮地往林悠悠身旁挪了挪,饮泣,嘤嘤嘤道:“小舅妈,咱家的家庭成分你也看见了,要么冰山要么火山,咱俩是风雨中飘摇的小白菜,唯二两个正常人。一定要相依为命啊!”

林悠悠动容,用力握住他的手,“放心吧。我会的。”

庄寅杰郑重点头,又忍不住小声感叹,“不过小舅妈,我真是佩服你,居然能接受我们这么极端奇怪的家庭。”

林悠悠默。

心说这有什么值得佩服的。她连你家最极端奇怪的那个人,都能爱得死去活来掏心掏肺,其他人,相较而言其实已经很正常了。有什么好嫌弃。

*

订婚这天是周六。

黄历上对这个日子的描述,是很笼统的几个字:诸事皆宜。大吉。

一大早,袁晓便过来给林悠悠梳妆打扮。一面给她描眉,一面打趣,“你男人也太有钱了。订个婚,排场搞得跟嫁女儿一样。”

林悠悠噗嗤笑出来,骂她,“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袁晓笑着耸肩,“反正都差不多。”

订婚宴就设在肖宅。

肖子涵请了设计公司来做软装,气球,彩带,纱幔,还有鲜花。捣腾了一番后,平日里冷清单调的大宅,总算有了些温馨浪漫的调调。云城西厢最有名的大厨,负责整个宴会的餐品。

接近中午时分,客人们陆续来了。

林悠悠安顿好家中亲戚后,重新折返回大门口,跟肖驰一起招呼贵客。不多时,一群熟脸孔映入视野。林悠悠嘴角上扬,跟TN的小伙伴们打招呼。

大家脸上笑得合不拢嘴,七嘴八舌地道喜。

陆嚣那张冷淡的脸,此时难得勾起浅笑,说:“驰哥,悠悠,恭喜你们。”

林悠悠:“谢谢嚣哥。”

边儿上的庄寅杰踮起脚,一把勾住陆嚣的肩膀,说:“小舅妈,嚣哥他们都是自己人,我带他们进去就行。你们安排他们坐哪桌啊?”

她笑道:“和袁晓还有我室友她们一起。就在花房旁边。”

一听见某个名字,陆嚣便挑起眉,眯了下眼睛,然后对庄寅杰说:“你带他们坐那儿吧。不用管我。”说完没等其他人,转过身,径直进去了。

众人摸摸脑门儿,都有点儿呆。

大飞狐疑,“这小子什么毛病,跟美女坐一起还不乐意啊。”

庄寅杰摇头,凉悠悠地叹息:“嚣哥心,海底针。明明上个星期还跟我念叨人家来着呢。”

大飞:“谁?”

庄寅杰嘿嘿嘿,冲他挤挤眉毛,“不告诉你。”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离开门口。

林悠悠目送他们远去,忽觉腰上的手臂略微收紧。肖驰捏捏她的腰,低声:“累不累?”他看扫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要不要换双平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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