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华荣听说这里闹鬼,不敢跟,指派了两个家丁跟着。
厚重的朱漆大门斑驳了十年,推开时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院内杂草丛生,亏得当初房子墙壁厚、横梁粗,才保持了当初气派的模样。
顾长衣在草丛里看见了一只风铃,以及被人踩过的痕迹,他顺着草叶折断的痕迹一直走,来到了大宅地下室的入口,对上了两双怯怯的眼睛。
“什么人!”跟随的家丁骇然大喝。
两个小孩子立即钻进地下室,看不见了。
顾长衣蹲下来,从兜里摸出两颗糖:“出来吧,我有糖。”
他等了一会儿,没人搭理,于是把糖扔下去。
里面传来了细微的拿糖的动静。
顾长衣把握的力度,又扔了一颗,这回没扔太远。
一次一颗,故意分不均,一个人捡了这颗,另一个人就会捡另一颗,哪怕更远一些。
三颗糖,就把小孩子钓出来了,皆是五六岁,一男一女。
顾长衣手里握着一把糖:“跟谁来的啊,爹娘呢?回答一个问题拿一颗。”
“跟爷爷来的,爷爷去要饭了。”
“爷爷有没有跟你们交代什么呀?”
“爷爷说白天不能出来,晚上可以出来玩。”
顾长衣了解了,把一把糖都递给面黄肌瘦的两人,“玩去吧。”
家丁恍然大悟:“什么闹鬼啊,原来是被流浪的爷孙三偷住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什么晚上小姑娘渗人的笑声,哪里渗人了。”
另一个家丁道:“昨天在茶楼你听故事不是很起劲?”
顾长衣不理会两人斗嘴,全部逛了一圈后,选定一处屋子,道:“帮我找人把这间的门窗都修缮一下,不能有一点缝隙。”
说完,他就在再院子里等,看着两个小孩做游戏,不一会儿,一个五十上下的老伯,拿着一个要饭的破碗,急匆匆地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走……”老伯一边说,一边把两个孙儿揽到身后。
“这房子我买下了,但我是京城人,暂时不住,你要是乐意帮我看房子,给院子锄锄草,清清蜘蛛网,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住下。”
老伯愣住:“我们可以、可以住这里?”
顾长衣笑道:“房子当然要有人住,才有人气啊,不然会一直破败下去。我雇你当管家,会付工钱的。”
“还有工钱?”老伯生怕顾长衣反悔似的,拍着胸口保证,“我会很多的,修屋顶、通灶堂……我还会种花……”
顾长衣点头:“嗯,很厉害,你以后就是我顾府的管家了。”
“快、快给少爷磕头。”老伯轻轻推着两个孙儿,“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少爷,长大了要记得恩情,伺候少爷。”
顾长衣连忙扶住两个小萝卜的脑袋:“不用,不兴这个。”
两个小孩咬着糖,甜甜地叫道:“大哥哥!”
顾长衣听得身心愉快,“大哥哥”可太动听了,比“姑娘小姐”动听一百倍。
他点了点剩下的钱,准备出门买特产回京城卖。不能在杭州耽搁太久,沈磡该急了。
身后,老伯吩咐叫两个孙儿呆在院子拔草,而他则用树枝扎了一把简易扫帚,擦满院子的蜘蛛网。
顾长衣没阻止,顺手给他们买了两斤包子。
“师傅,咱这里有什么名窑吗?我想买些瓷盘。”顾长衣付钱的时候不经意地问包子铺师傅。
“乌龟山有座哥窑,你可以去看看。”
“好,谢谢。”顾长衣问清方向,直接去了城外的哥窑。
他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工人在检查新一批的瓷器,大多是青、黄色,做工精细,质地优良。
“还不行,色泽不对。”老师傅敲了一个瓷碗,“再来一次。”
“蒋师傅,我觉得可以了。咱们都做了三次了,您说不要就不要,都像您这样计较,还怎么出货?”
“这批是官府定的货,不精益求精,怎么打出名声?你就想做普普通通的瓷窑?”
“那也不能亏本,我有一大家子要养。”说话的人估计是瓷窑主人。
“你当初请我来怎么说的,烧窑这方面全听我的。”
“现在烧完了,该听我的了!”
顾长衣插嘴:“精益求精总没错,谁不想做天下闻名的瓷窑。”
主人:“你谁啊?说得轻松,这些不要的你买走啊?”
顾长衣:“好啊。”
主人见他是认真的,连忙变了一副面孔:“其实这几批只是颜色差一点,其他一点瑕疵都没有,蒋师傅是咱杭州城手艺最好的师傅,成色均匀,他烧的瓷器您放心,一点问题没有。”
顾长衣:“那你清点一下,我全都包了。”
“一共三千个盘子,一个20文,六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