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15)

那人歪了歪头，似孩童般天真：“咦，你们原来不知道吗？你们门内的长老，可是一直在追查我嗳。”

“陆之玖。”他笑起来，捡起颜幼诚掉在地上的胳膊，用法术将他的双臂烧毁，成了地上一摊灰烬，“你们门派长老居然把你们保护得这么好，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么？”

那双手臂，如果时间来得及，回到门派内还是有希望接上的。然而陆之玖烧毁了那双可怜的手臂，这个举动几乎就决定了，颜幼诚将来，再也没法拿剑，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

颜幼诚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陆之玖，你是魔教教主？！师父一直在找的就是你是不是？！你……”

“哦？你知道我？”陆之玖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复又叹气，“唉，可惜啊，知道又能怎么办呢？你难不成还能杀了我么？我等着你来啊～”

他话语尾音轻轻上挑，颜幼茗这才听出当初那人的一点模样。只是他太震惊了，震惊到此刻，他才意识过来，不是替身，不是双胞胎，那确确实实，是曾经帮过他、请他吃饭、给他银钱的，好心人。

颜幼茗身形摇晃，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更不敢相信那人竟会如此，如此对待他的师兄。因而他的牙关正打架，一腔情感全部压抑在体内，只是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摸怀里的荷包。

陆之玖以为他要做什么，隔空伸手，挥了一下，便把颜幼茗的右手食指砍断，视作警告，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修为差距太大了……魔教教主，岂是颜幼茗这个刚修炼一年的人能抵抗的？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求饶有用吗？他会放过我吗，能放过师兄吗？如果我多磕几个头，他能不能开心点，放过我吗？

颜幼茗思绪混乱，大脑里快速闪过几个念头，双腿不由自主就要跪下，祈求他放过自己和颜幼诚。

因为食指的断裂，颜幼茗没能拿稳荷包，那轻飘飘的布料便从怀里掉到了地上。

“哟，小郎君，你身上这是藏着什么好东西？”陆之玖眯起他的凤眼，似笑非笑看向了荷包，却让自己也愣住了。

他看着还愣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只能呆呆看着地上荷包的颜幼茗，突然笑出了声音。

另一边，失去了双手的颜幼诚用脚，在颜幼茗膝盖上踹了一下，阻止了他下跪的举动。

“我还没死……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大声斥责颜幼茗，似乎这样就能把他从混乱里拖拽出来，不被人牵着走，“你是玄月派的弟子，我颜幼诚的师弟，到死都不变。你要想跪魔教教主，下辈子吧！”

颜幼茗愣愣地看着颜幼诚，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股无形的力拖走了。

陆之玖认出来了，那是他的荷包。只是他没记起来，自己曾经给这小孩儿过东西，自然也就不记得，自己一年前和颜幼茗见过面的事实。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实在是记不起来发生过这件事，便放弃了。想来依照自己的性子，只是路边碰见了颜幼茗，随便送他一个荷包，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颜幼茗的容貌清秀，生得极好。放到人群里，虽然说不上万中挑一，但是辨识度极高，一眼就能从人群里看见这个人。只是他在玄月派的一年里，身上又长了些肉。比起一年前那个瘦弱的孩子，如今的颜幼茗已经是个少年郎了。

那又怎么样呢？陆之玖理所当然的觉着，既然这人收了自己的荷包，又和自己碰见了，那这人便是自己的所有物，怎么能跟着别人走？

至于颜幼诚，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他不知为何，心情极好，连这个村子里的人也不想管了。实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尝试操控灵魂能让人复生，或者能不能把人的灵魂提取出来。如果成功了，对他来说可就有的玩儿了。

当然，不成功也无妨，大不了就是毁了个村子的事情。这个村子靠山吃山，只是几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卷走了村里大部分壮丁的性命。如今只剩一些孩童和妇人，还有少部分青年，还算活人。其他的，都只是陆之玖的傀儡，勉强靠操控灵魂才能在白日活过来的“人”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在夜晚听见尖叫声的缘故。柴房里关着的，是勉强能保存全尸的壮丁，只是夜晚偶尔会尸变。所以妇人们不得不在夜晚来临前，把他们关进柴房里。

玄月派这些年知晓陆之玖有动作，却一直没猜出来他有什么动作。狡兔三窟，这人如其名，陆之玖大抵是有九个窟窿还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