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却天涯归故里(38)
姜柏舟低眉垂眼,瞥见一抹淡色罗裙。
饮了一口清茶,姜柏舟从怀中拿出雇主的书信,交给陆山长。
陆山长看完,愁眉不展,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这位老友,子嗣丰厚,可惜家宅不宁,只是生场大病,儿孙就急于分家产。老友一气之下,将珍视的藏书字画,全部赠予陆澄之。
在书信中言道:“贤弟今为山长,定能将这些藏书字画物尽其用,为诸学子授业解惑。”
老友之胸怀,令人钦佩。
陆山长将书信收起,准备晚些给老友回信。
转头问姜柏舟:“你可曾当面见过柳兄,他如今身子可好?”
姜柏舟道:“柳先生大病初愈,精神不大好,但身体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陆山长叹道,“改日我腾出功夫,亲自去杭州探望一番。”
姜柏舟拿出货物清单和凭据,对陆山长道:“物品贵重,请山长核对有无错漏损毁,确认无误,方可签字。”
陆山长接过清单,“不验也罢,你做事,我没有不放心的。”
正准备开箱的姜羡余闻言一愣,诧异地看向两人,完全没想到陆山长如此信任他哥。
陆山长看见姜羡余这幅表情,笑道:“你莫是不知,当年你哥也是我的学生。”
姜羡余这才想起,姜柏舟十几岁出头时,也曾在扬州书院读书,当时还是陆山长授课。
那时的姜羡余还在谢家族学启蒙。
他对姜柏舟的过去有了兴趣,颠颠跑到陆山长跟前,“山长,我哥当年读书厉不厉害?”
想起当年,陆山长忍不住打趣姜羡余,“你哥当时读书确实比你好上许多,为人处世,也比你这个小皮猴靠谱。”
姜羡余:“……”
“我就不该问!”
自取其辱!
姜羡余看了一眼他哥,耷拉下脸。
姜柏舟笑着拍拍他的脑袋,算是哄他。
陆山长捋了捋须,笑眯眯看向姜羡余:“我还没问你呢,听说你打算离家出走,闯荡天下,可有这事儿?”
“!!!”
“没有!绝对没有!”
姜羡余坚决否认,往门边挪去,“那、那什么……我先回去上课!”
朝山长鞠了一躬,姜羡余撒腿就跑。
陆山长忍俊不禁。
姜柏舟无奈:“舍弟顽劣,让山长见笑。”
陆山长却摇了摇头:“顽劣倒谈不上,就是性情跳脱,不如你沉稳……”
他看向姜柏舟,眉目中带着隐忧,“我上回还听说,这孩子想考武举,入天心府,可有此事?”
姜柏舟拧眉:“舍弟不曾提过。”
陆山长点了点头,“那也许只是他与同窗开的玩笑罢了。”
姜柏舟的眉头却未舒展,“舍弟的性子,不适合走武举之路。”
也不能。
门外,并未走远的姜羡余正好听到这里,内心无声轻叹,转身离去。
武举……天心府……如此熟悉的字眼。
前世他确实想过走武举的路子。
在见过游侠任逍遥之后,姜羡余愈发向往那种仗剑天涯、锄强扶弱的日子。
是谢承劝他,孤侠救人,大侠救世。若只救人眼前一时之困,不如考武举,入天心府,成为天子近臣,除大恶,筑盛世。
他说:“庙堂之弊才是苦民之源。”
姜羡余不如谢承聪明,自然容易被对方“蛊惑”。他因谢承口中的时政之弊而怒,又因对方描绘的远大蓝图而振奋,生出了满腔壮志。
直到后来孤身在外闯荡,才渐渐明白,哪怕是点滴小善,只救人眼前一时之困,对那人而言也如同再造,至关重要。
同样,世间万种祸事,孤侠难救苍生。若当权者为恶,必然万民皆苦。要救世,就需要像谢承那样的人来掌权。
但那时的他经历不丰,还不懂这些。只满怀壮志地同谢承约定,一文一武,共赴庙堂。
第十九章 前世:武举之路爹娘为何不许?……
前世。
姜府客院,姜羡余找到正在打点行装的任逍遥,说:“抱歉,任大哥,我还是不跟你走了。”
任逍遥动作一顿,惊讶地看向他。他待在扬州这阵子,一直在姜府做客。
姜羡余带他逛遍了扬州,时常同他比试切磋,尤其喜欢听他讲游历所见。两人混熟后,很快将那些称兄道弟的敬辞省略。
前两日他向姜羡余辞行,姜羡余也蠢蠢欲动,说要同他一道游历四方。
此刻听他说不去了,任逍遥笑着问:“不是你闹着要跟我去闯荡,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姜羡余:“若是我走了,我爹娘肯定不放心,说不定还会四处找我。还是谢承说得对,我只是想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考武举,入天心府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