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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千张面孔(114)+番外

甘泉也正因赵以澜的话而望着郑烟。

郑烟眼底有时光带走的缱绻情意,有数个月囚禁后的绝望痛苦,她不像赵以澜演技出众,这会儿看着甘泉的她,心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凄然开口:“仲清,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这样对我们?”

甘泉微微一笑:“我待你们,还不够好吗?山庄外不怀好意之人犹如过江之鲫,我将你们藏在山庄内,是在护着你们,免得你们受那尘世之苦。”

郑烟咬着下唇死死地瞪着甘泉,他这不要脸的说法听得她愤怒不已,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将他的恶行,粉饰成这样?!

郑烟低喊道:“你胡说!你将我们所有人关在地牢里,这称得上什么保护?你任由我们不见天日,日日受苦,还说是护着我们……”

甘泉叹息道:“你看,你原本待在属于你的牢房内,有吃有喝,多自在,如今出了牢房,却要面对这纷扰的一切,不觉得痛苦么?我是在帮你,正如我之前帮她们所有人一样,烟儿,你要领情。”

“闭嘴,你这禽兽!”项之铭听不下去了,怒声喝止他。

赵以澜心道,干嘛让他闭嘴啊,继续说,继续说才能拖延时间啊!

她微垂眼睫,似嘲讽般说道:“你听到了吗薛情?你若留下,最后定会跟郑烟一个下场!”

郑烟双目通红,回想起过去几个月的遭遇,她终究没忍住眼泪。

赵以澜身子一颤,声音又转柔:“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只要能日日见到仲清哥哥,是不是被关着,我并不在意!”

“你、你疯了吗?你有病我还正常着呢,这身体也有我的一半,我绝不允许你做那种蠢事!”赵以澜一脸的目瞪口呆。

随后她又放柔了声音,似是换了个人道:“可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你是个外来者!自出生起便只有我而已,你是后来才出现的,从前我受你欺凌,无法控制我自己的身体,海难之后你再没了踪影,你晓得我有多高兴吗?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我找到一生所爱的时候,你要再度出现夺走我的一切?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正因为你太蠢,我才不得不出来。”赵以澜用冷冷的声音说,“你我一体双魂,你受的苦难,我也受着,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跳入火坑?”

所有人包括甘泉在内都安静又惊异地看着赵以澜一人分饰两角,一会儿是“赵一”,一会儿又变成“薛情”,偏偏“两人”都感情丰富,矛盾冲突剧烈,他们仿佛真的看到有两个性格不同的人在他们面前激烈地争吵,也能感受到“双方”那各不相同的情绪。

演着独角戏的赵以澜此刻很投入,她没有精力去看别人怎么想,她觉得就凭她这种演技,奥斯卡欠她一个影后!

“我不要你管,你凭什么管我!”赵以澜低声叫道,“这明明是我的身体,明明是我的啊,是你占了我的身体,你走啊,你走啊!”

“我走了,任由你犯蠢?别做梦了,我能上哪儿去?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以为我跟你还有可能分开吗?不可能的。”赵以澜一片平静。

“我不想这样……”她捂着脸低声啜泣,“我只想好好过我的平静日子而已,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为什么……”

几人一时安静,只听得赵以澜那低哑的啜泣声,幽怨地回荡在这个寂冷的牢房之中。

——时间拖延得还不够。

赵以澜以自己的身体为屏障,挡着甘泉的视线,从手指缝里露出眼睛,看向莫羡,对他挑了挑眉。这四人里面,也就莫羡最为冷静,她只好指望莫羡帮她继续拖一拖了。

莫羡接收到赵以澜的示意,忽然上前一步道:“我有办法。”

赵以澜倏然看向他,面带希冀地说:“你、你有什么办法?”

莫羡道:“我先前刚从昆仑海另一边的西洋归来,那是处大梁人几乎从未踏足的地方,那里的风俗习惯与这儿处处不同。我在那儿认识了一个人,他自称巫者,能改魂易魄,若能求得他帮忙,或许可以让你二人分开。”

“真、真的吗?”赵以澜立刻扬起声音,满脸激动。她心里给莫羡点了个赞,果然她没看错人。

莫羡道:“我没有试过,真假不知,但我认为值得一试。”

“你、你带我去好不好?”赵以澜期待地看着莫羡。

莫羡却看向甘泉。

甘泉扯了扯嘴角,还未开口,就见赵以澜转头看向他,眼底是满满的依恋:“仲清哥哥,你帮帮我吧,我求你……”

甘泉揉了揉太阳穴,老实说眼前这事着实令他为难。这些人他自然不会放过,一个都不能跑,可情儿妹妹如此哀戚地望着他,乞求着他的相助,眼里只有他一人,又叫他心中一软。

若眼前所见都是真实的,他倒是真愿意得一个情儿妹妹这样的好禁脔。从前的几十个女人,还从未有人能理解接受他对她们的好,情儿妹妹是头一个……

甘泉伸手道:“情儿妹妹,你过来,我帮你。”

“不要!”萧逸鸣忽然出声,见甘泉望向自己,他正色道,“甘庄主,你真的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吗?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甘庄主,你何必一错再错呢?”

甘泉微微一叹,似乎有些不耐:“萧逸鸣,你还未弄清楚你的处境。如今你是我的阶下囚,你没有资格对我说教。”

“甘庄主,我是真心劝你悔改的!你想想看这些被你关了那么久的女子,你都不会觉得愧疚吗?”萧逸鸣眉头紧锁。

甘泉哂笑:“我是在帮她们,何来愧疚一说?萧逸鸣,你若识相,便自己回牢房里去,否则若要我动手,这后果可就不怎么美好了呢。”

萧逸鸣咬牙怒视着甘泉,不吭声,却也不回牢房之中,犹如一棵树扎根在那儿。

甘泉扯了扯嘴角,忽而想起那断掉的锁头,不禁看向赵以澜道:“情儿妹妹,你跟我说说,你为何能弄断这锁?”

赵以澜一脸急切地为自己辩护:“仲清哥哥,这不是我做的,是那个人!”

她又一笑:“对,就是我做的,厉不厉害?”

甘泉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惊讶她是如何弄断这锁头的。这处地牢,他一向都不要人看守,正因为这地牢十分坚固,连锁都是精心打造的,若没有内力,即便此人外家功夫再厉害,也根本无法震断。而他之前所用软骨香也是极品好药,即便她果真有内力,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至于萧逸鸣身上则是另一种药,他原本还在犹豫究竟是挑断萧逸鸣的手筋脚筋为好,还是给他下“痴缠”的好,毕竟痴缠他手头数量也不多,且它药性烈,一个不注意便可能令服药者身死,他又不是杀人狂,从前年轻气盛在霹雳南拳身上用过一次后,就不大乐意再用了。没想到还没决定好,他们就给他搞出这么多事。

对甘泉来说,眼前这五人就如同瓮中之鳖,他其实并不太在意,也因此悠悠闲闲地跟他们说了这许多话。但此刻,他有些倦怠,只想弄清楚锁是如何被弄断的,再将他们一个个关回去。

甘泉笑道:“赵一姑娘是吧?软骨香对你并未起作用?”若果真如此,只怕他也得给她下痴缠了。

赵以澜道:“起效是起了的,不过我恢复得快。另外,我忘记说了,从前我有奇遇,身上有六十年的内力。”就问你怕不怕!

甘泉哂笑:“是么。”明显不信的样子。

赵以澜笑道:“看来甘庄主并不相信呀。也是,毕竟我这事听来太过匪夷所思,若非我是当事人,便是听到旁人这么说,也是不信的。可有那大锁为证,甘庄主便是不信也得信了吧?我出手没个轻重,若甘庄主执意要阻拦我,只怕最后不怎么好看呀。”

甘泉微微一笑:“那我便要好好领教一番了。”

赵以澜正要开口,忽然面色一变,只见她一脸急切地说:“仲清哥哥,你莫要听她瞎说。她不过是虚张声势!她虽有六十年内力,却时有时无,且她并不能妥善使用,若对上一般人尚可骗过,可若是对上个高手,她必败无疑……仲清哥哥,你可不要被她骗了,千万不要放她走啊!”

她话音刚落,又做出一脸懊恼的模样:“你这蠢货,谁让你拆台的,给我滚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不能让你骗仲清哥哥,我不要离开这儿。”她激烈地说。

“薛情”这“拆台”的表现足以令萧逸鸣等人惊讶不已,即便明知她在拖延时间,她这表现依然让他们诡异地感觉似乎真有个叫“薛情”的人在她体内。否则,即便是拖延时间,她又怎会如此拆自己的台?先前那些锁都是她弄断的,所以他们相信她有内力的那些话,认为“薛情”所说只怕不假。

不过从另一角度来说,她如此故意“拆台”,说不定所言都是假的,就是为了激甘泉动手,让他轻敌,从而打败他。可这也不对,他们之所以留在这儿,就是因为打甘泉没胜算,只能等范修恢复,她没可能激甘泉动手的。

几人脑中闪过各种想法,可没人能猜到,赵以澜自曝其短的原因很简单——单纯地拖延时间而已。反正这会儿内力丸早已失效,就算有她也打不过甘泉,看甘泉的意思,他也没被她唬住,她虚张声势没用,一动手就露馅了,还不如在甘泉动手前赶紧丢个爆点出去,看,这不又拖延了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