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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千张面孔(299)+番外

舒断念和魏霖二人默默看赵以澜,由于她这话的切入点太过刁钻,二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

赵以澜没给他们继续思考的时间,下巴一扬对舒断念道:“舒阁主,这段时日多谢你的陪伴。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也到了我们该分别的时候。天下之大,有缘再见。”

舒断念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看得赵以澜脊背发凉,就在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说得再委婉些时,舒断念蓦地笑开:“澜儿说的是。这段时日,于我来说,可谓是难得的美妙时光……既然澜儿足以自己处理某些麻烦,我也不好自作多情。后会有期,澜儿。”

赵以澜心底一松,几乎想要用力挥手跟他说再见。至于舒断念说魏霖是“麻烦”一事……目前她也表示很赞同。

舒断念又看了魏霖一眼,骑上自己的马,越过在一旁警戒的罗锐等人,旁若无人地驾马离去。

赵以澜望着舒断念远去的背影,禁不住回想这几日的悠闲,自从跟他认识以来,这几天恐怕是他们两人之间最舒服的相处时光了。

察觉到身边之人的灼热视线,赵以澜心底哀叹,还有魏霖没处理呢……

“殿下,”赵以澜看向魏霖时,面色严肃认真,语气不卑不亢,“你毕竟是天之骄子,总是在外并不安全,还是早些回许都为好,免得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那你可会随我回去?”魏霖道。

赵以澜差点翻了个白眼,她露出过一丝一毫跟他走的可能性吗?她的举动难道不是说明了一切么?

“我还有事,暂时便不回了。”赵以澜干笑道。

魏霖并不满意赵以澜的答案,没了舒断念在旁,他倒是没先前那么紧迫,表情愈发诚恳:“赵姑娘,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赵以澜这会儿也说不出坚决拒绝的话,况且魏霖的牛皮糖功力她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当着他的面她虽然也能逃走,但这不是为难他的属下么?她那么善良的人,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呢?

“那自然是看你表现了。”赵以澜眉头微微一挑,并没有将话说死。反正她至少好几年都得留在这里,也该改改她原先的处事态度了。

魏霖脸上现出鲜明的笑意,点头道:“我定不会辜负赵姑娘。”

——赵以澜在被魏霖赶下马车前还是有些为他这话动容的。

事情很简单,女神之吻的副作用又犯了。

当时赵以澜正在魏霖的邀请下跟着他上了马车,马车还没启动,就听魏霖忽然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赵以澜立即就给了他一个懵逼脸,并在三秒内明白了过来,然后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走了啊,你别后悔。”赵以澜声明道。

魏霖眉头一皱。

赵以澜却已经翻身下了马车,对诧异的罗锐摆摆手,抢了自己的马便走:“走了,后会有期!”

罗锐一惊,再看魏霖,急问道:“主子,是否要追?”

魏霖道:“不必。”虽说他不认得那女子,但她并没有伤害他的意图,便算了。

“回许都。”魏霖道。

听着魏霖那干脆利落的命令,再看他那同样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举动,罗锐的心底涌起了深深的疑惑。他发觉这半年来他家主子就变得有些古怪,其他地方并无异样,唯独对赵姑娘的态度上,他甚至弄不清楚他家主子对赵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了。有时候仿佛是忘了她,半句也没有提起,有时候却又兴师动众地来寻她……方才在马车之中,赵姑娘究竟又说了什么,令他主子放走了她?

范修在罗锐身边啧啧叹道:“锐儿,你家主子是咋回事啊?之前追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找着了,咋就给放了呢?”

罗锐正心烦,闻言没好气地说:“我又如何晓得?主子自有他的打算!”

说完他驾马就往前去。

“唉,我是你爹,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范修喋喋不休,脸上倒没有多少被冒犯的愠怒,乐颠颠地跟了过去。

赵以澜在刚离开魏霖一行人的时候还在生气,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渣男套路后,得到了就抛弃的无辜少女,不过没一会儿她就看开了。那毕竟是女神之吻的副作用,能怪谁?还是她自己心态不对嘛。

回头望了望那看不清楚的远方,赵以澜夹紧胯.下宝马,疾奔向远方。

一年后,浪够了的赵以澜回到许都。

巧的是,三日前正好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因此城门处戒备森严,看着可疑的都不让进城了,务必保证登基大典后的庆典顺利进行。

这登基大典难得的不带任何悲伤,只因为前任皇帝并未殡天,而是退位成了太上皇,另住离宫,过起了逍遥日子。

赵以澜牵着马随着排队接受检查的人慢慢往前走去,不禁回头望向远方,那看不到的地方,如今已经倒塌的破庙之中,年幼的魏霖曾经发下的誓言仿佛还在耳边萦绕。一晃眼,曾经差点丢了性命的少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坐上了他一直想要的那个位置。

轮到赵以澜的时候,她那江湖人的打扮自然引起了京卫的主意,领头的百户上下打量赵以澜,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许都?”

赵以澜温言道:“我本就是许都人士,前段日子出门探亲去了。”她说着便报了住址,说了家中还有家人在等着自己。

“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敢独自出远门?”百户再问。

赵以澜笑道:“想必大人也看出来了,我学了几年的功夫,倒也不怕路上有宵小拦路。”

如今江湖人士正是严格管控对象,赵以澜这么说,反倒成了重点照顾者。但她的装束和独自出游一事若换了个身份经历更不可信,只得照实说了。

百户盯着赵以澜眼神严厉,赵以澜正想着自己要不要给点银子贿赂对方,便见一人突然跑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即那百户看着赵以澜,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这位姑娘,请跟我来这里,我要派人去核实姑娘的身份。”

赵以澜也不赶时间,顶着众多好奇的目光乖乖地跟着百户来到一旁,在临时搭建成的棚子下坐着休息。

百户还挺客气,甚至给赵以澜上了杯茶,这让她更好奇之前这位大人究竟听到了什么,态度才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莫非,是魏霖得知她来了?不对吧,他如今是在皇宫里,哪来那么快的消息传播速度?而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到许都,他怎么就能提前守她呢?

不过……见过她样子的人也不少,说不定是有人认出了她?可若是认出了她,要么就出来相认,要么就放她进城,现在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赵以澜百思不得其解,托腮静静思索,却见四周一行人忽然拿了明黄色的帷帐,将她所坐的棚子围了起来,就剩前面一个小口子。

赵以澜坐直了身体——该、该不会是最糟的那种可能吧?她风尘仆仆,连脸都还没有洗呢!

前方皇帝卤簿由远及近,逶迤而行,直到在临时围成的棚子前才堪堪停下。

赵以澜把茶杯从面前挪开,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几个太监在地上铺了红毯,而一年未见的魏霖便从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赵以澜忍不住吐槽,这装逼样……仿佛她从没见过他那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似的。

一个看起来有些岁数的老太监盯着赵以澜眼神不善,似乎在谴责着她对新皇的不敬。

赵以澜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不能假装看不懂眼色,便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望着正向她走来的魏霖。

魏霖身着红色皇帝常服,繁复的祥云花纹纠缠缭绕,为他添了一份威严。他面目如画,如清风朗月,令人见之难忘。

赵以澜有些感慨,见魏霖不说话,只是沉默着看她,她倒先开了口:“恭喜你。”

一旁不明真相的老太监见赵以澜如此不敬,面色难看得简直要爆炸了。

魏霖扬起手,示意其余人都退下。

老太监只得领着其余人退后。

魏霖道:“以澜,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赵以澜轻笑一声:“你这阵仗挺大的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抓逃犯呢。”

魏霖微微笑了下,他的以澜可比逃犯难抓多了。其实这次再见赵以澜,他是有很多问题想问她的,一年半以前,他被舒断念刺中,自那之后的一年,他感觉仿佛有一部分自己被掏空了,直到半年前才重新变作完整的自己,而直到那时,他才陡然想起被舒断念刺过一事就如同一场梦境,他身上没用留下任何伤口。但他知道那不是做梦,在被舒断念刺伤后濒临死亡的时刻,他清晰地感觉到熟悉温暖的触感压在他的唇上,随后一切的痛苦仿佛都离他远去。他对罗锐旁敲侧击过那一年发生的事,确实他的表现十分怪异,有时似乎忘了赵以澜,有时又深深地爱着她……

他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这一切跟赵以澜有关,可既然赵以澜那之后并没有跟他提过,那他便不打算再深究了。怎样都好,只要她在。

“以澜,你可想去皇宫走走?”魏霖邀请道,那地方正等着她这个未来的女主人莅临巡视,但这话,他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