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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上玉兰(51)

作者: 馨仪 阅读记录

皓书禁不住感慨:“芝诺的这套理论太厉害了,我们这些生活在21世纪,受过大学教育的人,猛一听这些论证都还有些糊涂,虽然知道他得出的这些结论违背常识,但至少一时说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更不用说2000多年以前的希腊人了!”

“对,芝诺恰恰就是要通过这些论证来说明,常识是靠不住的,感觉总是在欺骗我们。他要培养一种运用纯粹的逻辑推理来认识世界的习惯,用思想中的真实来取代感觉中的真实。”陈彬接着说。

皓书举杯敬陈彬一杯,陈彬饮下,低头看材料,接着说:“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的,芝诺的论证无疑具有诡辩的色彩,但是它同样蕴含着辩证法的萌芽。这也是为什么亚里士多德把他称为辩证法的奠基人。这里需要提到一个人,你知道克拉底鲁吗?”

“是不是赫拉克利特的学生?就是说‘人一次也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的那个?”皓书转动脑筋,回答道。

“对对对,原来你也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反驳赫赫每次说的‘人不能两次跳入同一条河流?’”

“哎,我懒得跟他拌嘴。”皓书简言。陈彬迅速点头,如小鸡啄食一般,俩人不仅在思想上、在学术上有交流,在生活上也找到了共鸣。

“克拉底鲁为什么这么说呢?他说,当你走进这条河流的那一瞬间,河水本身也在流动,因此它已不是同一条河流了,所以,人一次也不能走进同一条河流。这种诡辩论的要害就在于,它把运动推向了极端,只强调运动的绝对性,而否认了静止的相对性。而芝诺恰恰相反,他只承认静止的相对性,而否认运动的绝对性。从而得出了‘飞矢不动’的荒谬结论。而辩证法恰恰是要在这两个极端之间寻求统一,例如飞箭的问题上,辩证法的回答是它在某一瞬间既在某一点上,也不在某一点上。这种既在又不在的辨证关系恰恰说明了运动是连续性与间断性的统一。当然,运用辩证法是很难把握的,一旦超出了度,辩证法就会流于诡辩论。但是话说回来,正是由于克拉底鲁和芝诺等人分别发展了诡辩论的两个相反的方面,后来的思想家们才可能使辩证法逐渐完善。”

“后来经黑格尔,到马克思,才发展为我们今天这样比较成熟和完善的辩证法,就是马原课上讲的三大规律五大范畴。”皓书补充了两句。

“对。芝诺的理论这块基本介绍完了。下面是

第三部分,是中国的名家与芝诺理论的比较。名家这个学派,在英文里有时被译为‘智者学派’、‘逻辑家’或者‘辩证法家’。他们之间确实有一些相似之处,但也不完全相同。我们先来简单介绍一下名家。先秦中国哲学所讲的‘名’与‘实’相对,有点像西方语言中主词和宾词的关系。例如,我们说‘这是一张桌子’或‘苏格拉底是一个男人’,‘这’和‘苏格拉底’是‘实’,‘桌子’和‘男人’是‘名’。中国的名家有两个代表人物,惠施和公孙龙,他们分别代表了名家的两种不同倾向,惠施强调现实的相对性,公孙龙则强调名的绝对性。我们分别来看一下这两个人和他们的理论。

第一,惠施的相对性理论。惠施约生活在公元前350——前260年间。战国时宋国人,他的著作不幸已经佚失,他的思想主要能见于《庄子》中的十点主张。惠施和庄子是好朋友,他俩经常辩论。惠施强调现实中存在的事物都是相对的、可变的,比如他说‘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天与地卑,山与泽平’,等等。

第二,公孙龙的‘共相说’。名家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是公孙龙,我们所熟知的‘白马非马’就是公孙龙说的,他当时也是以善辩而著名。他活动于约公元前284—前259年间,他的著作主要是《公孙龙子》。与惠施强调现实中存在的事物是相对的、可变的不同,公孙龙则强调‘名’是绝对的,恒久不变的。公孙龙用‘物’来表示具体事物,用‘指’来表示抽象的‘共相’。他讨论到,人们经验中的任何对象或可能成为经验对象的东西,都有形象和属性,都在现实世界之中,而共相不可能成为经验的对象,凡名词所指向的共相都在另一个世界里,那里没有形象和属性,其中有些共相甚至没有名字,每个共相都是独立而真实的。这使他达到与柏拉图一样的‘理念’或‘共相’观念。我们知道这种‘理念论’在西方哲学中具有非常突出的地位。

好,有关与芝诺相关的理论大概就这些。”

陈彬说完,长舒一口气。皓书竖起大拇指:“今天我请这顿饭,物超所值啊!”两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