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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汝不识丁(104)

“这……”陶墨看向顾射。

顾射微一点头,似是满意稍许。

顾小甲眉飞色舞,冲端茶之后便站在一旁侍候的郝果子抖了抖眉毛。

郝果子转头看别处。

老陶干咳一声,拉回众人思绪,道:“正如我适才所言,那些刺客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他们不知雇佣者是谁,只知道牵线的人是周老板。这个周老板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想必不日就有消息。”

顾小甲道:“说不定根本没有什么周老板米老板,是他们瞎编编出来的。我看幕后主使者多半就是那个黄广德。”

郝果子道:“我也这么觉得。”不知从何时起,但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黄广德。

老陶道:“目前无凭无据。”

陶墨道:“黄广德虽然作恶多端,却也不能冤枉了他。”他想起之前岳凌与顾射提议的栽赃,不由望了顾射一眼。

顾射正在品茶,不过从他皱起的眉头来看,这茶的味道并不合他意。

老陶道:“我已派人收集黄广德的罪证,不日就能送到谈阳。”

“不必送到谈阳。”顾射缓缓放下茶杯,“送到京城吧。”

老陶惊讶地看着他。

陶墨屁股抬了抬,很快又跌了回去,苦着脸道:“要进京告御状吗?可是,听说这样越级上告,是要滚钉板的。”

老陶、郝果子和顾小甲都转头看他。

顾射道:“到时候让郝果子或顾小甲滚就是了。”

郝果子、顾小甲:“……”

陶墨忙道:“不,此事乃是因我而起,应该由我来滚!”

老陶看陶墨说得情真意切,信誓旦旦,干咳道:“我想有顾公子在,应当不至于如此。”

陶墨恍然想起顾射父亲乃是当今顾相,不由面上一红。

老陶道:“刺客与黄广德之事,我会继续追究下去的。至于武氏夫妇……”

陶墨见他一脸为难之色,问道:“他们怎么了?”

老陶道:“金师爷已经送他们回了村子,但是路上他们一言不发,不肯说出真相。”

陶墨道:“莫非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小甲道:“照我看,他们就是刁民!想要讹诈史千山,谁知史千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狗咬狗,一嘴毛。”

郝果子道:“这件事与史千山又有关系?他明明是受害者。”

顾小甲道:“焉知史千山不是见色起意?”

老陶道:“若是按史千山的说法,这就是一场耍人的游戏。九皇子拿武氏夫妇戏弄史千山,史千山碍于九皇子的身份,只能是明知前有坑,偏偏往里蹲。但他心里又仗着史太师在朝中势力,有恃无恐。说来说去,只苦了武氏夫妇和自尽的武姑娘。”

顾射道:“苦是苦,自尽倒未必。”

老陶道:“难道你怀疑武姑娘尚在人间?”

顾射道:“若非尚在人间,为何武氏夫妇交不出她的尸首?”

老陶与陶墨对视一眼。

老陶道:“依你之见,武姑娘未死是九皇子的意思,还是武氏夫妇自己的意思?”若是九皇子的意思,就说明一开始武姑娘自尽就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若是武氏夫妇的意思,那么这从头到尾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阴谋。

顾射斜了他一眼,道:“重要么?”

老陶一怔。

顾射道:“损失了谁?”

老陶若有所思。

陶墨插口道:“若是武姑娘未死,那这桩案子自然不成立,史千山理当无罪释放。目前只看武姑娘是否未死,以及,史千山是否要追究武氏夫妇诬陷之罪。”

顾射道:“这也不难。只需放出消息,说已查明杀害武倩的凶手并非史千山,而是武氏夫妇便可。”

老陶道:“武姑娘会不会回京城向九皇子求助?”

顾射道:“那便叫她鞭长莫及。传出消息说武氏夫妇在牢中绝食不吃,只怕时日无多,她自会现身。”

老陶眼睛一亮,笑道:“好!我即刻告诉金师爷。”

111、安居乐业(三) ...

刺客与武氏夫妇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

陶墨看着外头发黑的夜色,回忆起今日白天种种,不由自主地偷笑出声。

“少爷。”

“公子。”

郝果子与顾小甲同时开口。

陶墨一惊,忙收起笑容,干咳道:“何事?”

顾射未答,却也看着他们。

顾小甲撞了撞郝果子的胳膊。

郝果子只好开口道:“少爷准备今晚在哪里歇下?”

陶墨怔了怔,显然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他与顾射虽然偷偷摸摸地成了亲,但到底是偷偷摸摸的,两人一个住在县衙一个家在顾府,自然不能与其他夫妇那般日日夜夜相对。想到此,他不禁难过起来。

顾小甲与郝果子见陶墨不说话,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顾射。

顾射道:“自然是顾府。”

顾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添了个夫人,而县衙却还瞒着。若是他留下来,进进出出也不方便。

陶墨为难道:“可是……”

顾射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借住顾府?如今不过将借住变成常住罢了。”

陶墨道:“那时是因为县衙的屋顶漏了。”

刚好老陶刚派人传话与金师爷回来,闻言,脚步在原地一转,又走了出去。

其他人正在莫名其妙,就听一阵巨响,随即是稀稀落落的坠物声。

陶墨急忙站起来往外跑。

顾射对顾小甲挥手示意,顾小甲连忙追了上去。

陶墨跑时脚步不能迈得太开,也不敢颠得太厉害,磨磨蹭蹭到自己房间里,却看到地上堆着一堆碎瓦砾,屋顶又开了个大洞,抬头可见星光熠熠。

“这是怎么回事?”陶墨望向拿着烛台帮他照明的老陶。

老陶道:“如少爷所见,上次修的屋顶不牢,又坏了。所幸没人受伤。”

“……”陶墨道,“老陶,你这个借口实在是……实在是……”

老陶道:“借口不在新旧,只在有效。在屋顶修缮之前,少爷只能继续借住顾府了。行礼我一会儿让郝果子送过去便是。”

陶墨看看屋顶,又看看,叮嘱道:“若是修缮,便从我的俸禄里扣。”

看来覃城知府向他责问的两条罪状他至今记忆犹新。老陶道:“我知道。”

屋顶既坏,陶墨便“只能”跟着顾射回顾府。

郝果子将他的行李收拾好,直接送入顾射的房中。之前就派来伺候陶墨的桑小土终于派上了用场,被重新启用。

尽管两人已经成夫夫之实,但想到从今往后两人便真的同床而卧,同屋而住,陶墨还是紧张不已。在他心中,顾射从来如天上白云,高高在上,不可触摸。如今不但触了摸了,竟还要天天拥云而眠,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手心冒汗。

顾射脱了外袍坐在床边,抬头看他。

陶墨脱衣服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想转身,又觉太过失礼,只能低着头磨磨蹭蹭。

“过来。”顾射道。

陶墨手指一抖,犹豫了下,脚步慢慢地挪到床边。

顾射帮他将衣袍解开,起身放到架子上,转头却见陶墨已经自发地躺在床上了。他的两只手平放在身侧,双目紧闭,不停上下活动的喉结显示出此刻的紧张。

陶墨发现床铺好半晌没动静,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正好对上顾射含笑的眼眸。“我……”他脸上一红。

顾射躺下来,帮他拉过被子,“睡吧。”

一直守在外屋的顾小甲闻言熄灭了灯火,蹑手蹑脚地出门。

陶墨全身僵硬地躺着,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一边想象着顾射躺在身旁是何模样,一边又回想着他白天亲吻自己的样子。两相对比,更显得此时的顾射有些冷淡。

“累了一天,好好休息。”顾射突然道。

清冷的声音在这样清冷的夜里竟有种别样的温馨。

陶墨手指抓着被子的边沿,心里却一阵甜丝丝的,暗暗想着,以前母亲在世时,一定也经常与父亲这样盖着同一条被子,说着两人之间独有的体己话。身边动了动,不等他反应,就感到一只手横抱过来,搂住他的腰。

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情绪瞬间揪紧。陶墨红着脸,脚趾紧绷,一动都不敢动。

“想把你的脚放在我的身上吗?”顾射突然冒出一句极为荒唐的话。

陶墨半天才摇了摇头,见他没反应才想起或许看不到,开口道:“不用。”

顾射闭着眼睛,温暖的气息扑在他的耳边,道:“你若是想,直接做便是。不必问我。”

“哦,好。”陶墨深吸了口气,慢慢转头,想看顾射此时的表情,但右颊刚碰到枕头,唇就被轻轻碰了一下。陶墨瞪大眼睛,努力想就着夜色看清身边人的表情,但怎么看也只能看到朦胧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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