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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青山(43)+番外

“嗯。”看着她,目光热切又暗藏着一丝诚惶诚恐,“你愿意戴吗?”

“……尺寸合适吗?”

陆青崖拿起戒指,摊开她的手,把戒指缓缓地套上左手中指。

他手有几分颤抖,似乎已经是勉力克制之后的结果了。

像个结一样,稳稳地套在了指根,刚刚好。

林媚伸直了手指,仔细地去看,浅黄色灯光下,钻石的剖面好像有水光在流动。

她如今赚的钱,能让轻易她买得起比这更大更好的钻,

然而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颗石头,只有配上爱情才有意义。

陆青崖抓过她的手,在嘴唇上碰了一下,而后支起身把台灯揿灭,再次躺下。

黑暗之中,她后背就抵靠着他的心脏,体温熨帖着,似乎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觉得冷。

陆青崖沉声说:“言谨和你父母同意以后,我们再去领证。我知道你的性格,他们反对,你肯定也难受。而且我这边,还得走一些程序……”

他是军人,结婚不像普通人,拿上本子就能领证,有很繁琐的流程。

林媚突然问:“言谨会影响到你吗?”

陆青崖干脆地答:“不会。”

其实他还说不准,这件事到底会不会被算作作风问题,又会多大程度影响他的工作,会不会严重到需要他脱下这身制服。

但这都是他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

“陆青崖,”林媚转了个身,变成和他面对面的姿势,“我不着急,其实……”

陆青崖低头亲她一下,“是我着急,好不容易拐来的,怕你跑了。”

林媚笑了。

陆青崖问:“困吗?”

“本来是困的,被你这么一吓,有点睡不着了。”

陆青崖笑了一声,手掌掐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又摁了一下,那东西很硬地抵在她两腿之间,“那正好。”

林媚推了推,都是徒劳,“……好累的。”

“这次不用你出力,”陆青崖翻个身,“……我快点,要不你记个时,二十分钟内保证搞定。”

……

快也有快的乐趣,等再结束,林媚是彻底累瘫了,连清理工作都是陆青崖帮她的。

临睡前,她嘟囔,“……你体力怎么这么好啊。”

陆青崖笑了,权当她是表扬,摁了灯,跟她说晚安。

·

在单东亭这儿又待了两天,除了游山玩水,还被领着去旦城市中心考察了一下他开的火锅店。现在天转凉了,吃火锅的人多,店里生意很是红火。

单东亭本意还是想拉着陆青崖入伙,但最终还是被陆青崖搪塞过去。他们部队有规定,军人是不能经商的,陆青崖自然不会违反规定亵渎自己的职业。

“那转业呗,”私底下,单东亭仍然这样劝他,“一辈子就这么些日子,你不想多陪一陪老婆孩子?林老师不对你做要求,是她大度,但你不能总让她一个人牺牲。”

陆青崖只是沉默。

探亲假请了二十天,放到国庆前夕。国庆队里好些人要放假,陆青崖得回去值班。

之后的十来天时间,两人挑了两个地方玩了一圈,最后剩下三天,陆青崖送林媚回江浦市,顺便回家一趟看望陆良畴。

抵达江浦市是在下午,陆青崖把林媚送到了小区对街的路口,就停下脚步。

陆青崖说:“到家了好好休息,这几天想出来就联系我。”

林媚明显能感觉到,他一回到江浦市心情就低落了许多。犹豫片刻,憋了一路的话,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叔叔,现在怎么样?”

“还行,破产归破产,他做生意那么多年,还有些人脉,事情过去以后,朋友帮忙,开了家劳务公司,手下十几号人,挣得不多,够他一个人花了。公司的事,他现在也不怎么管了,租了个院子,养猫。”

林媚一愣,“养,养猫?”

陆青崖很是嫌弃地蹙了蹙眉,“养了十几只,主子一样的伺候,挣的那点钱全花在上面了。随便了,他高兴就好。”

她走近一步,抓着他衣服的下摆,柔声问:“……我跟你去一去看他,行吗?”

陆青崖看着他。

她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戒指,意思很明显。

陆青崖:“成,明天上午?”

林媚点点头,左右看一眼,没人注意到这边,便踮起脚,“亲一下,亲一下我就回去了。”

陆青崖笑了,搂着她的腰,飞快碰了一下。

陆青崖目送林媚拖着箱子进了小区大门,转身往回走。

没走出两步,前面停靠着的一辆黑色本田车后面,蹿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陆青崖驻足一看,愣了。

背着书包的林言谨。

……这就有点尴尬了。

林言谨气鼓鼓地瞪着他。

陆青崖瞧着他,“放学了?”

林言谨:“你跑来干什么?”

“我家也在江浦,我回家。”

林言谨:“……你回家就回家,为什么来我家,还当着我的面亲我妈。”

陆青崖瞅着他。

气势汹汹归气势汹汹,到底没那天离开铜湖时那么抵触了。

“……我没看见你啊,看见你了我肯定不亲。”

林言谨哼了一声,微微一扬下巴,“我要跟你谈谈,明天下午五点,去外国语小学门口等着。”

陆青崖挑了挑眉。

嗬,架子还挺大。

第37章 故城旧人(05)

上午, 林媚和陆青崖会合,一同前往老城区探望陆良畴。

院子在小巷深处, 路被踩得坑坑洼洼, 沿途都是粮油、五金、杂货的铺子,有人踩着自行车, 高声喊着“借过借过”, 从远处驶来。

陆青崖捉着林媚手臂,将她往身后一护, 往路边站,等那自行车碾着一个浅水坑驶过去。

她今天出门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 怕弄脏, 一路都走得小心翼翼。

穿街过户, 最终在一扇大铁门前停住脚步,陆青崖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猫叫。

片刻, 门开了。

陆良畴脸上原本带着笑,在看见来人的一刹, 笑意立时凝住了。

他怀里还抱着猫,松了手转身,那猫“喵”一身跳下地, 往院子里齐膝高的花盆里乱窜,枯叶子窸窸窣窣地抖落下来。

林媚踌躇着望了陆青崖一眼,手被他挽住,带着往里走。

陆良畴坐在门口凳子上, 点了支烟叼在嘴里,仰头看陆青崖,“还晓得回来?”

林媚打量他。

和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华的民营企业家做对比,陆良畴真是老了,双鬓斑白不说,整个人散发一种枯寂颓然的气息。

破产和亡妻之痛,能轻易地摧垮一个人。

陆青崖不说话,拿起立在门边地笤帚,帮他打扫院子。

陆良畴沉默地抽烟,抬着眼打量着林媚,他觉得有些眼熟,又叫不出来名字,“你是……”

“陆青崖未婚妻,”林媚走近一步,“您见过我的,九年前,您雇我给陆青崖当家教……”

“哦,”陆良畴想起来了,面色和缓了些,“……你俩不是分手了吗?”

林媚没接这茬,到他跟前蹲下,问道:“您最近都好吗?缺不缺什么?”

“不缺,”陆良畴站起身,“进来吧,喝杯茶。”

林媚往院子里望了一眼。

陆良畴霎时又绷住脸,“就让他一个人在这儿扫。”

住了好些年的老房子,有些破败,但胜在南北都有窗,格局通透,采光好。

林媚在客厅坐下,四下打量。

窗台上睡了一只猫,橘色的,整个地团在那儿。

陆良畴端了一杯热水,搁在茶几上,到林媚对面坐下。

外面传来沙沙的声音。

一只猫跳上膝盖,陆良畴捋了两下它头顶的毛,问林媚,“他这几年怎么样?”

林媚想起上回在医院,陆青崖说他已经有四年多没回来了,估计陆良畴对他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便说:“他现在是中队长,武警上尉,立了很多功……”

陆良畴冷哼一声,“立功有屁用,我看他迟早死外头。”

林媚心里有点难受,“……他一直惦记着您。”

“四五年不着家,我看他压根不记得还有我这么一个当爹的。”

“他说……过年想回来的,怕您见了他来气,连带着也过不好年。”

陆良畴沉默下去。

到底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林媚也不好多掺合,便又问道:“你缺什么吗?正好我跟陆青崖有空,等会儿我们去趟超市,帮您补一补。”

“用不着,我不缺什么。”陆良畴又站起身,往屋内去了。

林媚干坐着有点尴尬,出门往院子里去找陆青崖。

他已经把落了一地的枯叶扫拢到一块儿,林媚拿着畚箕走过去帮忙。

陆青崖说:“衣服别弄脏了,站着吧,我来。”

林媚往旁边让了让,垂着眼去看他的动作。

她轻声说:“叔叔还是关心你的。”

陆青崖沉默着。

他很明白陆良畴的心情,正因为明白,所以不往他跟前凑。嘱托还在江浦市的邱博,时不时过来看一眼,知道他没事就行。

父子两人都不善于表露内心,很多情绪只能等时间过去,自然地风化。

等扫完了院子,陆青崖又提着水壶,给院子的花草浇水。猫跟着乱窜,白的黑的,黄的花的,都是土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