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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闲(67)

温徵羽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被叶泠触动到了。

她不知道,是否即使有了叶泠的相伴,她也可以过自己的人生,不会被要求这要求那,不会被禁止这禁止那。

叶泠坐在车上,看着扭头望向车窗外出神想着事情的温徵羽。

她每次见到温徵羽发呆,都想把温徵羽飞远的思绪拉回来,再把人也揽在怀里轻轻地抱着。

说不好为什么,大概是温徵羽身上那温婉沉静的气息以及那柔弱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想抱吧。

同样姓温,温黎每天风风火火得就像脚下踩了风火轮,行事利落干脆,将时间效率金钱牢牢地捆在一起,恨不得将时间抠成秒来算。温徵羽则属于哪怕是天塌下来都得盯着先琢磨一会儿,看清楚这塌下来的天是什么样,再去琢磨她是不是需要跑。温徵羽那性子慢得她都不用担心温徵羽让别人追走。

就连经营画室做生意,都是她跟温黎挤一挤牙膏,这位大小姐会琢磨上好一阵子,然后再慢吞吞地往前挪一步。画室守着这么大的画源,与国内众多知名画家都有着密切的往来联系,要打造成知名大品牌简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换个人来经营,早就得琢磨着是不是要再怎么扩大规模或者是多开拓渠道平台,甚至考虑要不要上市的问题了。这位大小姐,就这么四平八稳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经营着。

温徵羽这开画室的方式,居然让国内很多知名老画家看对了眼。她经常看到国内某位知名大画家亲自过来送画,然后温徵羽陪着老人家在画室溜达,一老一少,能对着画从上班点聊到下班点。她的办公室设在画室,温徵羽从来不吝于把认识的这些画家、收藏家介绍给她,让她跟着认识了不少文化圈的知名人物。她跟着温徵羽,多少也沾了些文化人的气息,至少书画和文玩古物圈是挤进了半只脚了。她每年走礼,免不了要送出些古玩字画,以前得费不少心让人帮她找这些,大价钱没少花。自去年温徵羽帮她买到吴道子的画以后,她便知道这位大小姐在古玩字画上的渠道不比她在卖画上的渠道窄。如今有温徵羽帮她,买古玩字画都是走的行内价,再不是市场价,每年能省去不少时间精力和一大笔开销不说,买到的都还是市面上不太见得着或者是压根儿见不着的好东西。

温徵羽成长的家世环境在她身上沉浸出一种别人没有的独特气质,以及养成如今那独具一格的行事作风。

她也说不好为什么,就是每次靠近温徵羽都有着砰然心跳的感觉。

文靖专心地开着车。

温徵羽和叶泠各自走着神。

手机短信铃声响。

温徵羽回过神来,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见是银行的到账短信。她放到温黎那做短线投资的钱到期,温黎把本金和赚到的利润一起转给她,今天到账了。

如今这笔钱既然回款,她也该把镯子赎回来了。她对叶泠说:“叶总,我向你借的七百万,这个月到期。你看要是哪天方便的话,我把这笔钱还了。”她的镯子并不便宜,即使画室的安保不错,叶泠也不见得会长期放在画室。她要赎回来,还是得预约一下。

叶泠点头,说:“好。”她想了想,说:“我看你今天是要去送螃蟹吧,我今晚十点的飞机回北京,得下周三才回。周三下午或周四、周五都行。”她说完就见温徵羽的眼睛倏地瞪圆了,似是很惊讶和意外。她说:“要是要得急的话,我现在联系银行去开保险柜取镯子。”

温徵羽说:“不是,你今晚十点的飞机?”

叶泠“嗯”了声,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时间绰绰有余,不用担心赶不及。”

温徵羽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叶泠还真是从牙缝隙里挤出的时间来陪她捞螃蟹。

回到市区,叶泠便和她道别,然后上了自己的车。

温徵羽目送叶泠上车,心里略有些不是滋味。她也说不好是什么心情,像是有点难受,又像有一丁点不舍,还有点像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定了定神,把思绪收回来,专心去送螃蟹。

文靖开着车,在前面带路,载有螃蟹的小货车跟在后面,她再根据之前安排好的路线,挨家送螃蟹。她师傅齐千树先生以及常来画室走动的前辈,老先生的老友,都得送到,在本地住的师兄师姐那,也送了螃蟹过去。平时他们没少帮衬,走礼自然也不能漏了他们。之后,她又去了趟连老先生家,搬了整整一大框螃蟹过去。最大号的塑胶框,满满的全是螃蟹,她都担心最下层的螃蟹会被压扁了。

她家的亲戚多,舅舅表哥们又都住得远,她要是再挨家送,得把自己累死。于是跟连老先生和老太太商量,周末要在他们家办螃蟹宴,请舅舅表哥们回来吃顿螃蟹,再让他们各自带一些回家,省了她再挨家跑一趟。

连老先生和老太太迎出来,见到从小货车上抬起来的一框螃蟹,两人都愣了下,然后一起瞪大眼睛看向她。

她看他俩这表情神态,顿时觉得他们好有夫妻相。

温徵羽知道这满满一框螃蟹看起来有点多,可连家的人也多。小舅舅跟连老先生、老太太住一起,不用单独送,三个舅舅加上七个表哥,这就是十户。三十口人吃一顿,再加上打包带回家的那一份,这么一框不会有剩。她扶着腿脚不太好的连老先生和老太太进屋,对着他俩,她忍不住显摆,说:“是叶泠带我去捞的螃蟹,去阳澄湖捞的。去的时候,看着工人从湖里提起来的,长长的蟹笼子里全是螃蟹。我们去的时候,还有螃蟹爬在围网上,船开过去后,它们吓得跳进了水里。我这才知道原来螃蟹不是只会爬,还会游泳,游得很快。”

连老先生和老太太互相看了眼。

连老先生问:“你没见过螃蟹游泳?”

温徵羽说:“没有,以前只见过餐馆水族箱里的,今天第一次见到湖里的。也没见过这么活蹦乱跳的,把它们倒进框里,八条腿蹬得飞快。”她又把养螃蟹的养殖场长什么样,螃蟹捞起来倒框里长什么样,跟老先生和老太太说了。

天都黑了,老先生等着她回家吃晚饭,没多待,送螃蟹时小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

连老先生和老太太一起送她上车,很是舍不得她走的模样。

她落下车窗,对他们说:“我后天早上就过来了。”

连老先生对文靖说:“路上慢点开车。”

文靖应下。

连老先生又叮嘱她:“累了一天,回去早点休息。”

温徵羽应了声:“好。”又听着他俩念叨了几句,这才跟他们道别。她等车子开出去后,回头,见到他俩还站在门口看着。那苍老的身影,眼巴巴地看着她的样子,让她不由得眼睛泛酸。

她家的宅子小,不太办得开宴席。

温徵羽先把螃蟹送到四堂伯那,待明天办场螃蟹宴,再大家分一分,就算完事。

周六、周日,温徵羽连着办了两天螃蟹宴,吃了两天螃蟹。

温黎很是打趣了她几句。

连晰对温徵羽说:“你那不叫捞螃蟹,那叫买螃蟹。我跟你说,你就该自己拿起网去捞,这才叫捞螃蟹。况且,养殖场的螃蟹有什么好捞的。周末,下个周末,哎,不行,下个周末奶奶生辰,下下个周末,我带你去湖里钓鱼,钓野生鱼。抓螃蟹也行,找那种大石头多的地方,搬开石头就有螃蟹。那边的水质和环境不错,野生螃蟹还是有点的。有些石头缝隙里还有鱼,扒了衣服,穿条裤叉,潜下去,手快准,指不定就能捞起来一条。哦,对了,你得带伴啊,别到时候钓个鱼,我还得来来回回给你串饵。要是钓得多,或者抓得多,我们还可以在湖边烤个鱼。”他又扭头对他老婆说:“老婆,记得提醒我带碳和烧烤箱。”

温徵羽:“……”她就说了一句,这大嘴巴就呱啦呱啦地扯这么远。

她过完周末,便开始准备给老太太的寿辰礼。

老太太八十六岁了,温徵羽没别的愿望,就希望她能长命百岁。她想着买的礼物都没有自己备的好,便自己动笔给老太太画幅祝寿图贺寿。

她先以双钩书法写出一个大大寿字,再在寿字空心的部分填画,画的是松和鹤,寓意长寿。

画幅很大,但那是字大,字体空心部分填画的地方并不多,需要画的松、鹤比起她画的昆仑山上的那些草木精怪要简单许多。

叶泠来找过她两回,看到她在画画,没吵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就又离开了。她到吃饭的时候,想起约了叶泠还钱,打电话给叶泠,才知道叶泠已经找过她,只是看她忙着,没忍心吵她。以至这么一来二去,直到周四下午才还成钱。

她画完画,回头时见到叶泠又像个幽灵似的坐在身后等着她。

她有点不好意思。

叶泠笑道:“我看你快画完了,就坐了一会儿等等你。”

她和叶泠去到叶泠的办公室。

叶泠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锦盒,放到她面前。

锦盒里摆着的是她装镯子的锦盒。盒子上的封漆和封条都原封未动,就连盒子也仍旧好好的。

叶泠说:“打开检查看看。”

温徵羽自然是信得过叶泠的。不过,行有行规,东西还是要当面检查清楚。她拆了封,打开盒子,见到她奶奶留下的镯子完好无损地摆在盒子里。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突然心里有点感慨,盯着镯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取出来,戴在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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