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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生(44)

夏乐也跟着点头,没点两下又回头对朴宇不满意道:“你喊谁队长呢,李蹊才是!”

朴宇连忙转头对着李蹊喊了队长,挠着头道:“忘了忘了,之前一直跟着丹尼尔,忘了这次换队长了!”

李蹊对这个不怎么在意,丹尼尔更是不在意,他双手在琴键上做了一串动作,即兴弹了一段,闭着眼睛轻哼了几句,显然也是沉浸其中,得意洋洋。他对夸奖的话,向来都听的进耳,朴宇夸的半个字都不带反驳的。

朴宇是见识过丹尼尔弹钢琴的,他自己也练过几年,但是天赋一般就放弃了,现在也就对指法还记得一些,因为略懂,所以才看的出丹尼尔有多厉害,这样轻盈的手速和精准的程度即便是他之前的钢琴老师也无法达到。

朴宇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盯着丹尼尔的手道:“你钢琴弹的可真好!”

夏乐也在看着,他瞧着丹尼尔的指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转瞬即逝,也没想起什么。倒是李蹊带头鼓了掌,很给演奏的人面子,另外两个也跟着鼓掌起来,对于这样扎实的琴声都是佩服的。

丹尼尔虽然是带病,但是看着精神状态不错,只是人瘦了一些,看起来越发妖孽了。他的琴声获得了大家的掌声,他也不拘谨,站起来鞠躬感谢,还真的很像那么一回事。

朴宇笑道:“你都可以去参加比赛了,这姿势,啧~真专业!”

丹尼尔挑了眉毛看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去过啊。”

朴宇惊讶道:“你真参加过比赛啊?都参加了什么比赛,国外的?得奖了吗?”

丹尼尔整了整身上的休闲服,抖出了高级手工西装的范儿恢复了一贯的高贵姿态,只是眉梢眼角带着份得意:“得了啊,奖项吗就不告诉你了,怕说出来吓死你。”

朴宇很感兴趣,还在那蹿着丹尼尔多说些国外的事,丹尼尔略微应付了两句,也不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他今天难得兴致好,转过身去问李蹊:“哎,李蹊,我陪你弹一次啊?我跟你说,我身旁的这半张椅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难得今天心情好,陪你四手联弹,来不来?”

李蹊看了一眼黑白琴键,胃部一阵痉挛,拧了眉头道:“不了。”

丹尼尔手指滑过带起一串轻挑音符,勾得人心痒痒的,他冲李蹊眨眨眼:“那你陪我弹一次,我们唱歌那么合得来,弹琴应该也不差。好歹当了这么长时间队友,我都求你好几回了,你一次都没答应过……”

李蹊脸色不耐道:“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好几次,我不弹琴吧!小时候是学过几年,但是早就停下不练了,我已经不会弹钢琴了。”

丹尼尔愣了下,磕磕巴巴道:“我可以教你,你天赋那么好,练习一下很快就能掌握技巧……”

李蹊看着他心里忽然冒出一股无名怒火,他气到想笑,是来这里以后自己脾气太好 ,还是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觉得能把自己按在钢琴前就会变成十岁时的那个自己?他干脆把右手举起来给丹尼尔看,一字一句道:“我的手指废了,你知道的吧?”

丹尼尔脸色越发苍白了,视线落在李蹊的右手上,死死盯着小手指关节的部位。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吧,我的手指已经不能再弹钢琴了,它不听使唤。”李蹊站起身道:“所以请你不要再喊我去琴房了,我不会再碰钢琴,也没有你说的天赋。”

他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丹尼尔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李蹊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李蹊排斥琴房,但是却不能不去。

他大哥的邀请,是他无法拒绝的,即便压抑了再多的怒火,但是对这个人他始终无法发作。

琴房是共用的,但是一般男团和女团是避开时间来使用,李蹊去的时候琴房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师在那,而且是特意留下单独指导他。

李昉依旧戴了框架眼镜,他扔了谱子给李蹊,坚持让他弹琴。

李蹊弹的很吃力,他就毫不客气地指出,李蹊如果一再无法达身到要求,累的手指都有些抽搐,他就开口嘲讽,不留半分情面。

夏乐在琴房门口等着,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好几次想着干脆闯进去算了,但是又顾忌李蹊对大哥的态度,到底也没敢硬闯。他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受了折磨,恨不得替李蹊去做这些事,但是他不能进去,只愤恨地捶了几下墙面发泄。

里面“!”的一声顿音和毫不客气的斥骂响起的时候,夏乐终于忍不住了,他心想:妈的,大不了带李蹊走,他捧李蹊一辈子!这么想着,伸手就推开门进去了,绷着脸站在那喊了一声:“大哥!”

头发梳理地整齐的男老师正半撑在钢琴上指点李蹊,攥着李蹊的手腕没有半分留情,看到夏乐闯进来也只是略微皱了下眉头,冷声道:“出去!”

夏乐固执的站在那没动,硬邦邦道:“他不想弹,你别逼他了。”

第51章

李蹊面无表情的看着钢琴, 缓了一会才开口:“夏乐你先出去吧。”

夏乐站在门口, 还在看着他, 像是在确认。

李蹊道:“你先在外面等我。”

夏乐这才点了头,眼睛还是看向他:“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喊我。”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对视李昉的眼神里也没有了以往的客气,甚至原有的好感也消失殆尽,冷漠的不如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李昉一向自视甚高, 原本对夏乐就没怎么正眼看过, 这会儿被人用这种眼神看了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他直起身体手掌拍在钢琴上, 对李蹊的态度也不怎么好:“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状态?!还不如昨天!”

他说话声音没有压低, 很快就看到紧闭的琴房门口一个身影晃过,映在那块方形的玻璃上。夏乐的个子高, 站在门外也十分显眼,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半截后脑勺在门外窗户那,直愣愣的站着, 果真跟他说的一样, 就在门外,守着没有离开。

李昉摘下眼镜,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他看向李蹊,开口还是责怪的话:“你平时都是这样的?做事情这么随意, 交朋友也这么随意?就跟刚才你那个朋友似的,一进来打断别人,这么没教养的人你平时怎么……”

“是没你有教养。”李蹊顶了他一句。

“你说什么?”男人拧眉看着他,似乎没想到李蹊竟然会开口反驳,脸色难看起来。

“我些年都是这么过的,和你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什么教养。让我想一下啊,大哥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呢?每天早上起来,一日三餐,兢兢业业弹琴,就在妈的监督下一遍遍的重复,一遍遍的提高,你想拿奖、想成功……”李蹊在琴凳上坐直了身体,也抬头看着自己大哥,他笑了一下,笑意却未传达到眼底。“可我从十岁开始,一睁眼想的是怎么填饱肚子。”

李昉一言未发,有些僵硬的移开了视线。

“你跟妈走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一天,一个小时,或者短短的一个休息的空隙里想过我呢?想我跟着爸,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蹊……”

李蹊没有管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语气淡漠:“爸耳朵听不见了,他开始喝酒,醉了就什么都不管,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哭是没有任何用的,我肚子饿了,就自己学着把米煮熟,填饱肚子。后来啊,家里什么都没有了,爸赔了很多钱,我十二岁开始改学二胡,后来又自学了吉他,还有很多东西,学校里要参加各种比赛,比赛赢了就有三百块钱,所以那一阵我特别努力的去学……哦,我当然也买不起那些乐器,都是夏乐借给我的,就是刚才你赶出去的那个人,你可能都不记得他是谁了吧?”

李蹊嗤了一声,自嘲的笑了,李昉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字,他有些窘迫,但是握紧了手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呢,分开的八年里,我变了很多,也物质了很多,我没有办法甩开爸、甩开那个家,随随便便就去谈什么梦想,老实说,我活的特别累。”

李昉僵硬道:“当初,就应该听妈的话,去国外治疗,你也不至于落到现在参加这种节目……”

李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眸色幽深发暗,已然收起了那份柔软,“那在家人生病的时候,抛弃他们离开就是对的吗?”

男人立刻不悦地瞪向他:“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没有做错任何事,难道要妈也留下来毁掉自己的一生吗!”

“毁掉一生……现在被毁掉一生的是我!是爸爸!是我们!!”李蹊一拳落在琴键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他站起来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

“多留几个月,多留一年,有什么区别!”男人也激动起来,逐字逐句为秦苏女士辩护。“她为了那个名额有多努力你们知不知道,能有今天付出了多少,你们知不知道?!既然你们自己不想奋斗,她追求自己的人生又有什么不可以!你不能用你的眼光去局限别人,也不能随意去要求别人为你牺牲、为你改变……”

“我是向随便什么人要求了吗!我要的是你,是妈!是我的亲人,我的家人,不行吗!”李蹊揪扯着他的衣领,眼睛发红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他们是异卵双胞胎,从小就长得不像,但是他从来没觉得和对方的心隔得这么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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