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春雪(15)

之后白棠之出现，虽然程丹并不怎么看好这个年轻人，但是既然是侯溪桥认准的，那程丹也安然接纳，因此白棠之便成为了程丹唯一一个出身寒门的弟子。

“不知太子前来侯府，所谓何事？”

程丹率先发问，司马宏则是满眼笑意，只是不知道这眼中的笑意，到底是戏谑还是真诚。

良久，司马宏开口回答，整整半柱香的功夫，司马宏全都在叙旧，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他越这样，越是说明他对侯溪桥的下落十分关心。

无话可讲的时候，司马宏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他询问程丹，侯溪桥和白棠之现在身处何地，程丹看着他的眼睛，干净利落地回答道：

“以太子的本事，不可能查不到，又何必来问我这把老骨头呢？”

确实，司马宏现如今是名正言顺的顺位继承者，又以血腥手段震慑诸位王公大臣，现在已经是大权在握，没有人能够正面与他抗衡。

一个失去了兵权的侯溪桥，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个没了利齿的野兽罢了，只要他愿意，侯溪桥落网只是迟早的事情，他这次来侯府，只是想看看程丹的态度。

现在他看到了，程丹已经彻底倒向侯溪桥，眼中再也没有他这个弟子。

也是，当年如果不是司马宏抛弃程丹，程丹不可能沦落到在京城的角落里讨饭吃，司马宏更不可能有今日这份无人比拟的权势，说到底不过是司马宏的一厢情愿而已。

早在数年前，他们就已经是两路人，再也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至于侯溪桥，司马宏已经视他为最大的敌人，侯溪桥一日不死，司马宏自然不肯罢休。

既然程丹已经摆明态度，那司马宏也在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他离开侯府，不久后，金吾卫便来了，据金吾卫副统领对司马宏的报告，程丹没有任何一点反抗，任由金吾卫将他带入天牢。

几经折磨之后，不成人样的程丹被曝尸荒野，那天大雨倾盆，似是诉说世间再无帝王师。

此刻侯溪桥和白棠之正住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小屋里，侯溪桥十分清楚，这地方迟早会被找到，以他在司马宏手下做事这么多年的判断，侯溪桥当然知道司马宏绝非等闲之辈。

他不过是司马宏诸多利剑中的其中一把而已，损失与否其实无伤大雅，司马宏真正看重的，是他的姐姐司马婉，还有当年的情谊。

可现在司马婉死了，司马宏已经丧失原本的理智。与司马婉成婚并不是侯溪桥想要的结果，只是他低估了司马宏对于司马婉的执念，也高估了司马宏在这件事上的自控力。

后来发生的变故出乎侯溪桥的意料，可事已至此，又该当如何呢？

白棠之是他一手带到太子身边的，这个人虽然看似唯唯诺诺胸无大志，可实际上侯溪桥知道这不过是白棠之的伪装而已。

刚认识的时候，侯溪桥趁着白棠之熟睡之际，已经看过他的一些文章，白棠之的才华并不在他之下，只是那时候的京城已经暗流汹涌，无奈之下侯溪桥才出此下策，以近乎威逼的方法将白棠之拉到身边，并让他拜程丹为师。

这一切的缘由只不过侯溪桥觉得，这个白棠之，是个可塑之才，本以为依仗太子的势力，可以慢慢培养白棠之，让他成为继程丹之后，又一个帝王之师。

可没想到的是，司马宏的心思实在没有人能够猜的准，昔日的友情变成了如今的仇恨，当初的有多么的生死与共，如今就有一样的刀剑相加，对于仇人，司马宏向来不留手。

侯溪桥曾听过司马宏说过一句话，如果对方是仇人，那他可以不择手段，因为同样是人，为什么别人做得，他做不得？

为什么别人可以使尽诸多见不得人的手段，他就必须堂堂正正，甚至以德报怨呢？

他不过是想证明一个道理，那就是别人能做的，他也能做，别人的下限有多低，他可以有多低，只要能拿到心中所想所念之事，那么就算是丧尽天良也在所不惜。

舆论，从来都是胜利者的武器。

果不出所料，仅仅三天，司马宏培养的暗卫就已经出现在小木屋的前面，这些人大都是侯溪桥昔日的部下，可现在已经是兵戈相向。

这些暗卫都是司马宏从全国各地精挑细选的，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经过严格的筛选和培养之后，成为了近乎没有感情的杀手。

在他们眼中，只要是司马宏的命令，那就应该无条件地执行，没有是非之分，更没有所谓的道德束缚，老弱病残在他们眼中一视同仁。

对暗卫来说，人世间的生命只会分为目标和非目标，他们之间平等，无尊卑上下之分，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统领，倘若有那个本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