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阅尽(6)

“那就好。”路珊珊松了一口气，大概由于精神放松，心里的话不过脑子一下就溜了出来：“那你现在怎么想的？”说完感觉有些不合适，她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职业习惯。”文玘再次打断她，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其实还好，一些你觉得很难接受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反而还好，人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

“珊珊，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这个道理我原来不懂，现在懂了，巅峰过后必有低谷，触底才能反弹。”

路珊珊彻底释怀：“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

“我一个人在医院很无聊，你要是有空多来看看我吧。”文玘诚恳地看着路珊珊。

“只要你愿意，来看你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吧，你的好基友还有红颜知己们……”路珊珊打趣道。有些心里话，只有借着开玩笑才能说出口。

“不是的，”文玘坐直了身子，认真解释，“之前拍戏的时候确实和剧组同事短暂约会过，包括之前的女朋友也短暂复合过。那个时候工作多节奏快，灯光、摄像、化妆师、助理，白天很多人推着你往前走，晚上独自回到家，如释重负，却觉得空虚；所以不停约会，看电影、吃饭、打球，要找人一起把时间填满。”

“但是现在我为想明白了，工作只是工作，在工作之外还有生活。不把工作中的光环带到生活当中，才能感觉到踏实和宁静。”

“所以你是兜兜转转一大圈才发现平平淡淡才是真？”路珊珊笑着总结。

“是的。”

于是路珊珊便经常来看望文玘。

除了日常问候、讨论病情，他们聊天并不多，更多的时候自己做自己的事。路珊珊看书，写稿，文玘看剧本——虽然还未出院，已经有本子递过来。到了饭点两人一起吃饭，闲聊几句，下午再各自忙碌。有时路珊珊赶着交稿，到病房后一言不发，打开电脑埋头写作，写一整天，傍晚离开，次日一大早再来，仿佛打卡上班。

待到文玘身体好转、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路珊珊就扶着他在院子里散步。有那么几次，在文玘的强烈要求下，两人用口罩和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偷偷溜到街上买奶茶。其实可以点外卖，但文玘说想出去转转，想和其他年轻人一样排队、现场买单。“想体验民生疾苦呗”，路珊珊笑着打趣，一路上心惊胆战，生怕被粉丝认出——以文玘现在的行走速度和路珊珊的抵挡能力，她可没有把握被粉丝发现后能带着文玘全身而退。

好在没有被发现，两人举着奶茶坐在公园，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其实我们遇到的问题，街上的每一个人都会遇到。”文玘缓缓开口，“工作顺利，工作不顺利，恋爱，分手，生病，意外，都是人之常情。”

“是的，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幸福和不幸是特别的，其实太阳底下无新鲜事。”路珊珊咬着软糯的珍珠表示赞同。

“所以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多到街上走走，看看来往的行人，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负重前行，就觉得自己遇到的不算事。”

“文老师，您现在觉悟很高，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久了被我点化了吗？”路珊珊笑着拍拍他的肩，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热热的，很温暖。

“是的，珊珊，谢谢你。”文玘看着路珊珊的眼睛，认真地说。

第5章 尾声

文玘出院的那天，路珊珊有事没有去。她一大早给文玘发了祝贺微信，办完事情回家路上，她打开微博，看见文玘发了一条视频。

文玘穿着白衬衫坐在医院的草坪上，阳光明亮而耀眼，他微笑一如往常，感谢粉丝的支持与陪伴，表示自己已经康复，会继续努力工作，创造更好的作品回馈观众。

路珊珊看着屏幕上神采飞扬的少年，一瞬间有些晃神，觉得他好像离自己很遥远，就像画像中的人，短暂地来这世界走一遭，然后又飞回画里。

她又想到那天在公园，文玘握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差点被吃到一半的珍珠噎住，过了一会儿，她用牙齿慢慢地把珍珠嚼烂，然后咽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路珊珊刚到家，手机提示音响起，她打开手机，看见文玘微信上给自己发了一个视频。

她点开视频，背景是病房，文玘坐在病床上，自己用手举着手机。

“珊珊，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用这种形式告诉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的陪伴。虽然很多时候你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是我感觉非常安心，这段时间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