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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神的黄昏(第一部)(14)

这个小酒馆平时就没什么人光顾,因为开在王宫门口,口味又不大咋的,一般讲究精细饮食的文臣是不会光顾的。平时的顾客大多是一些出征归来的将领战士,经常会发生将军们喝醉了发酒疯、然后被大婶提着领子扔出门去的情况。

靳辰酒意上头,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胆大妄为的去揉杜澜额前的头发:“毁容脸,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泡到妞的?你们青国的妞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罗奇凑过来:“你应该问我啊,问他有什么用?女人嘛都喜欢有财力的男人,当然一定要会说好听话,出手一定要大方,还有记住偷吃不能被女朋友发现,不然你会损失两根肋骨的……”

“为、为什么是两根?”

“笨蛋,还有两根要留给小舅子嘛……”

“为、为什么是小舅子?”

“如果你愿意再留两根给女朋友的长了一张女人脸的哥哥也没关系啦……”

“等等!”罗奇猛地一个激灵:“女人脸!——杜澜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我只是喝多了!”

……杜澜一动不动的坐在他们两个中间,闻言茫然的抬头,貌似是看了罗奇一眼,接着轰的一声重重倒下。

靳辰看着自己怀里一动不动的人头:“……他又喝醉了……”

罗奇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捉住了杜澜的一根头发,轻轻一拔。

毫无反应。

“他确实是睡着了,”罗奇权威的坚定完毕,“他醉的快醒的也快,咱们继续喝吧,不用管他。”

曾经在战场上你死我活刀戈相见的敌对国的将军,在泡妞和逛窑子这件事上找到了男人的共同话题,并进行了深入而友好的交流和讨论。这俩人非常无耻的勾肩搭背喝了一杯又一杯,终于把第二天还有工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两个人都醉醺醺的倒在了店堂里,不一会儿就鼾声大作。

哗的一桶冷水兜头浇下。

杜澜猛地打了个寒战,猛地惊醒:“大婶!”

老板娘大婶插着胖胖的腰,威严的居高临下注视着他:“打烊了!”

杜澜往左看,罗奇一边打鼾一边吹着鼻涕泡泡;往右看,靳辰一边翻身一边喃喃的说梦话:“阿兰……阿兰……”

杜澜头痛欲裂:“大婶你太会柿子捡软的捏了……”

青国第一统帅大人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银子付了帐,一手一个架着同伴,艰难的走出了小酒馆歪歪斜斜的门。

外边夜凉如水,一阵冷风吹来,杜澜活生生打了个寒战。把这两个累赘一一送回去是不可能了,三个人中只有自己家最近,顺着这条大街走到头,好歹能将就一晚上。

谁都知道青国第一统帅大人脾气古怪,一个人独居在王宫大街的小宅子里,独门独户没有外人,连个服侍的佣人都没有。他在朝中也没什么朋友,从来都不邀请别人去家里喝茶,除了罗奇之外只有女王大驾光临过几次,回来之后深有感慨:“乱得跟猪窝一样。”

杜澜把两个累赘架进猪窝,正好罗奇这时候说梦话,抓着他的脖子甜蜜的呻吟:“阿青,嫁给我吧……”

杜澜毫不犹豫的把这流氓丢在了外边堂屋的地板上。罗奇皮糙肉厚,竟然在木头地板上翻了个身,又香甜的睡着了。

靳辰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自己一路架着往前走,好像门开了又关,一番悉悉索索的响动之后,他被人重重的丢在了一张软榻上。房间里好像点燃了蜡烛,光线有点太亮,他不舒服的哼了一声,朦朦胧胧的睁开眼。

一双漂亮的、翡翠绿色的眼睛,几乎贴在他眼前,冷冷的注视着他。

杜澜横眉冷对:“往边上去去,不然我没地方睡了!”

在靳辰已经不大清楚的意识里,他只看见一张和梦中情人无限相似的脸,最然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那都不重要。

那是阿兰,他惦记了两年寻找了两年,却就像泥牛入海一样杳无音讯的阿兰。

靳辰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了杜澜的肩膀,简直用尽了全身力气:“阿兰你终于回来了!你去了哪里?我一直在找你,我等了你这么久,除了你之外看都没有看别的女人一眼……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咱们结婚吧……”

杜澜嘴角抽搐了一下,靳辰实在是太用力了,这人原本力气就大,酒醉后更加不知道轻重,刹那间杜澜听见了自己肩膀骨头上传来的喀嚓声。

“不要走!”靳辰一把把杜澜抓进怀里,“……咱们结婚吧,咱们生一窝小孩子,到老了就盖一个大房子一家人住在一起,看着儿子一个个长大女儿一个个嫁掉,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

“……”杜澜说:“抱歉,恐怕我没法给你生一窝小孩出来。”

靳辰迷茫的盯着杜澜的眼睛,虽然他脑子迷迷糊糊的不清楚,但是他还能清楚的感觉到喜悦,以及一股本能的冲动。他全身的温度是这样燥热,怀中的身体是这样清凉而柔软,手底下的皮肤细腻光滑、美好得让人窒息。烛光下仿佛一切都不真实了,美丽得仿佛梦境。

靳辰亲吻着杜澜的皮肤,一开始是小心翼翼的,但是随着那股火苗越烧越旺,他终于迫不及待的吻上了杜澜的唇角。

”……“杜澜的额角突然爆出了青筋。

第9章 不可饶恕的事

 

靳辰醒来的时候外边已经天色大亮了,他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宿醉留下的后遗症还一跳一跳的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突然靳辰不动了,脸色就向被雷劈了一样灰白。

光溜溜的……他全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穿……

发……发生了什么事?!

靳辰飞快的从床上一跃而下,抓起裤子飞快的套在身上。外衣已经找不到了,这个房间他完全陌生,地上凌乱的扔着纸张、公文和几双室内穿的软鞋,外边庭院里传来嘀嘀咕咕的鸟叫声,欢快无比。

昨晚他们在一起喝酒,总共就三个人,杜澜、罗奇和自己、然后他们都喝醉了,迷迷糊糊之间好像被架到了一个房子里,然后他好像看见了……看见了阿兰!

靳辰仿佛被电打了一样直起身,僵硬了。

他亲了阿兰,虽然记忆很混乱,但是他确定自己确确实实把一个人按在床上亲吻了。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好像在这个片段后就完全中止,剩下的一切都恍恍惚惚的想不起来。

昨晚除了自己就两个人,罗奇和杜澜;难道自己把谁当作阿兰,并做了什么……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不成?!

靳辰一骨碌爬起来冲出了门。外边堂屋里,罗奇摊平了躺在地板上,十分香甜的一边打鼾一边喷着鼻涕泡泡,呼声震天。

“快起来!起来!”靳辰玩儿命的把罗奇推醒,“杜澜上哪去了?这是在哪里?你他妈快醒醒!”

罗奇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干吗啊这么早?”

“这是什么地方?喂!你他妈再不起来我就揍你了!”

罗奇抱住头,喃喃的道:“我怎么知道,我喝得又不比你少……离酒馆比较近的应该是杜澜家吧,冷静点啦没人会把你拐走卖掉的……让我再多睡一会儿……”

靳辰一脚踢走罗奇,飞快的起身往屋外跑去。

这座宅子虽然小,但是却有个挺大的后院,种着花木竹子,一层层白玉台阶往下铺去,倒是也称得上曲径通幽。庭院里还用竹管引来一方小小的温泉,老远就听见淙淙的流水声,让人心旷神怡。

可惜靳辰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欣赏这一番自然的美景。

温泉上缭绕着温暖的雾气,杜澜靠在白玉砌成的围壁上,背对着他,半个身体埋在水里,完全看不见脸,隐约只看见打湿的头发披在细白的脖颈后。

从这个角度望去,完全是一个受尽迫害的、非常弱小非常委屈的受害者形象。

靳辰心惊胆战的顿在原地,第一念头是赶紧能逃多远逃多远,半晌之后终于自责和悔恨的心理占据了上风。身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这是他祖父和他父亲一代代传下来的家训。

“我……我会对你负责的……”靳辰嚅嗫着说。

杜澜仿佛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庭院里只听温泉里轻微的流水声,还有远远传来的叽叽喳喳的鸟叫。

半晌之后只听杜澜淡淡的说:“没有下次了。”

靳辰的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裤裆里。

杜澜说:“滚。”

靳辰灰溜溜的回到堂屋里,一路上只觉得阳光灰暗,竹林憔悴,鸟儿一声声仿佛在嘲笑他,整个世界都没有光彩了。

罗奇正坐在堂屋的地板上伸懒腰,见他进来,心满意足的问:“哥们你怎么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谁欠你钱了?”

靳辰痛苦的摇摇头:“我做了很对不起别人的事……”

眼看罗奇还要兴味盎然的追问,靳辰赶紧推开他:“什么都别问了,我现在乱得很,让我好好想想!”

“……想什么?”罗奇莫名其妙的抓抓头发,“喝醉了酒还要想?都像你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天天都要活在思考中了吗?你们蚩国人真奇怪!”

以结婚过日子为人生重要目标的、一心一意只暗恋着阿兰姑娘的、纯洁而负责的好男人靳辰,在一个醉酒的晚上,疑似酒后失德做了一些对不起朋友的事,因此他陷入了深深的、深深的自责和困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