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殇(26)+番外

李世民只感觉喉部一阵腥甜，差点心痛得吐血，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不过“只是未到伤心时”。“媚娘。”李世民轻唤。

背影微抬头，转过来，脸色苍白，光洁的额头上一道细小的疤纹赫然出现，嘴唇紫得好像要滴出血，眼睛凹陷，墨瞳没有一丝光彩，头发凌乱。原来刚好合身的囚衣，现在宽大无比，穿在她身上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李世民震惊。这还是那个貌美无双灵气逼人的女子吗？

这几天一直发烧，烧得混混沌沌。曾请狱卒替我带些药，却被一脚踢开。饭菜是馊的，本就没食欲，这下一闻到就吐，吐得昏天暗地，吐得恨不得死去，吐得连残存的一丝气力都失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我，我轻抬头，旋过。居然是李世民！他流着泪，痛心疾首地看着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我最不想见的，就是他。我继续睡，不再理他。

“媚娘！来人！来人！”他怒吼。

“皇上。”

“传太医！快传太医！你，把牢门打开！”

“嗦啦——”铁链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双温暖的手把我轻轻抱起，迅速冲了出去。一出牢门，迎面来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生疼。止不住的泪水汹涌滚下，打湿了他的胸襟。

“媚娘，忍忍，‘武德殿’快到了，老师去请太医了，你一定要挺住。”

“哐啷当啷——”洗衣盆倏然掉地，“娘娘！怎么会这样？娘娘！”春玉跟在李世民身边哭泣。

我才知道，我已经回到这个地方了。

李世民把我放在床上，太医也很快赶来，替我诊治。

“王太医，媚娘怎么样？”李世民焦急地问。

王太医把把我的脉，掀掀我的眼皮，道：“皇上不用担心，娘娘只是感染风寒，有些昏沉。不过……”

“不过什么？”

“娘娘因为长期服食馊菜馊饭，体质减弱，身体里积了不少毒素，需要天山雪莲解毒，但，药库已经用完了。”

“馊菜馊饭？郝杰！”李世民气得差点爆炸。

“王太医，加上今年乌巴国进贡的三支雪莲，药库一共有六支，怎么会没了？”宫墨瑾问。

“几天前皇后娘娘曾派人索要了三支，后来德妃娘娘要了两支，最后一支被修媛娘娘取走了。”

“三支？她要那么多干嘛？”

“皇后娘娘说她的父亲病了，要用雪莲补补，大夫说要补三支。虽然臣不认为这是实话，但她终究是一国之母，所以……”

“哼！补死人也不是这个补法。”李世民冷哼，又道，“去太后那儿取一支。就说先垫着，等朕找来了再还。”

“嗻。”

李世民坐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深情款款地说：“媚娘，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哪怕你做了再不可原谅的事，只要你好好的，我都不追究了。大不了！大不了我随你离开皇宫，云游四海。媚娘，对不起。”

我扭过头，闭上眼睛睡觉，算作无声的逐客令。

李世民就坐在床沿，固执地不肯离开。

“武媚娘！你给我出来！”

“皇后娘娘，我家主子正在休息呢。”

“啪——”

“啊！”

“你搞清楚，我家主子可是皇后，有你这么跟一国之母说话的吗？给我掌嘴！”

一觉醒来，李世民不在了，宫墨瑾也不见人影。外面吵吵嚷嚷的。

“武媚娘！”叶蓉芊横冲直撞闯进来，揪住我的衣领，恨恨地道，“你到底是什么妖精？竟然迷得皇上愿用人头为你担保。”她气愤地喘着粗气。

我横了她一眼，不作声。

“你！”叶蓉芊重重地把我推向后面。

我笑了，笑得意味深长，道：“叶蓉芊，你知道吗，其实我对皇后这个位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可能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呢，比较喜欢一些有趣的事，从那些事后，我突然发现，皇后这个位子还真挺有趣的，比看戏来的有趣多了。看谁不爽，看谁碍眼，‘咔嚓’，”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说，“或者，在她碗里下点药，看皇上为了找真凶累得筋疲力尽，哦，还有，还可以放火烧了她，连带她的寝宫一起烧了。杀人放火都干了，却还能逍遥法外，你说，当皇后是不是比当嫔妃老被人陷害有趣得多了？”

“你什么意思？”叶蓉芊握紧拳头，皱眉问。

“我的意思是，”我面色一沉，怒道，“如果你不毒死小皇女，如果你不害我枉受牢狱之灾，如果你不杀郝婕妤，你依然是皇后，贵妃淑妃贤妃那些个不成气候的女人威胁不了你，而我本无心争后，自然不会碍到你什么。不过现在，不同了，皇后之位，我一定会得到的。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嗯？你逼我踏上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