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哈士奇(50)+番外
突然,她空荡的手被人握住了,她惊喜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却看不清对方的脸。她抓紧了那只手,拼命睁眼,睁开的那一瞬看见的却是医院病房惨白色的天花板。
时奕站在一旁,握着她的手,长长的眼睫垂下,静静地看着她。
云眠缩回手,触碰自己的脸,摸到满手的水泽。她看着手心,愣了一会儿,说:“我没哭,太热了出的汗。”
“你烧了三天三夜。”时奕的语气说不上好,“一直在哭,我又不是眼瞎。”
……
三天三夜。
云眠睁大了眼睛,瞳孔放大:“那奕崽呢?奕崽找到了吗?”
时奕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觉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后收回手,拖过一把椅子坐下,问她:“要听我的故事吗?”
云眠愣怔,蜷缩起来,手臂环住双腿,偏头望着他。
时奕喉结滚动一下,在云眠微微放空的目光里,沉下语气,讲述起他曾闭口不提的五年前的往事。
……
那时他十八岁,身处泳坛,风头正盛,无论是朋友、教练抑或游泳爱好者的眼里,他都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光明,不可限量。
他对游泳足够热爱,也足够有天赋,与同龄人的较量中从未处于下风。那个时候他满心期待着能够参加真正的国际大赛,像所有前辈那样夺得金牌,身披国旗站在领奖台上。
这是他从幼时就开始的梦想,十几年过去,似乎只差一步,他触手可及。
变故发生在世锦赛的封闭训练之前,他和于海阳一起外出,偶然遇上一起暴力事件——三个成年男人把一个女人往巷子里拖,女人绝望地向他们哭喊求救。
当时他什么也没想,让于海阳报警,自己冲上去帮忙。
他是职业运动员,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所以轻而易举地制服了那三个男人。但他没有预料到,有人带了刀,盛怒之下拔出刀向他捅去,他下意识地躲避,避开了要害,那把刀却插进了他的肩膀。
刀口锋利,有一瞬间,时奕甚至怀疑他整个肩膀都会被切下来。
拿刀子的男人似乎觉得不够解气,用力地□□试图再捅他一刀时,警铃声传来,三个男人立马抱头鼠窜。
时奕捂住受伤的肩膀,迸射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整只手掌,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屈腿靠在墙上,以此缓解身体上的不适。
他别过头,想寻找于海阳,就在那时,看见了他永生难以忘记的一幕。
与他朝夕相处的师弟站在阳光底下,盯住他受伤流血的肩膀,眼睛瞪大,极度震惊与不可思议,嘴角却无法抑制地上扬,直到最后化为一个狂喜的笑。
那是无法控制的、发自肺腑的笑,是极端喜悦时情不自禁的感情流露。
时奕浑身发凉,以至于肩膀上的疼痛都变得麻木。
那一刻他突然知道,原来他推心置腹的师弟那么恨他。
恨到看见他受伤只会狂喜地笑。
就是从那时,他产生了一种脱离感,身处于这个世界里却又好像在世界之外,他被一层隔膜割裂开来,怎么也无法融入。
等他回过神,已经身处医院,医生正帮他清理伤口。母亲流着泪祈求,跟医生说他是运动员,一定要把他的肩膀治好。
医生只是长长地叹息。
他肩膀上的伤口缝了接近五十针,恢复之后只在皮肤上留下了很淡的伤痕,如果不凑近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可是,他的肩膀发生了永久的改变。他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接受高强度的训练,每当他使出全力在水里划动前行,肩膀深处就会隐隐作痛,并且越来越痛,直到他再也无法坚持。
医生说,这是他受伤留下来的后遗症,也许会有消失的一天。
也许。
时奕心知肚明,从那一刻起,他就被医生判了死刑。
可是他不信命,他近乎自残般坚持着训练,哪怕疼痛难忍,哪怕曾经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于海阳可以轻而易举地超过他。
曾经陪伴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教练劝说他,让他不要再自我折磨,退役后去读书也是一条出路。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老天爷拿他这条命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给了他最好的天赋,在他最靠近梦想的时刻,又轻而易举地夺走。
他见义勇为,被所有人夸赞,代价是,永远失去了视线梦想的可能。
他不再靠近游泳池,不再联系以前的朋友,不看任何与游泳有关的东西。他也不去读书,拒绝所有大学向他伸来的橄榄枝,只把自己关在阴暗的房间里,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他已经不想活了,曾无数次想过那个人的刀为什么没有刺进他的心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