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奇梦录(102)

“对不起，我都没有想过这些，我当时只觉得如果不阻止你们的侯爷，那个被打的人也许会死掉的。我真的没想到其他的。”

马服的话的确有道理，吟然一脸黯然地垂下小脑袋，看起来似乎在反省。

嗯嗯，乖孩子，现在知道也不迟。马服暗暗点头，看来小姑娘还是挺受教的。谁知吟然突然抬起头，笑眯眯地补充道：

“不过！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这么做的！而且谁说不会游泳的人就救不了溺水的人？不一定吧，如果跳下去救人的同时忽然就学会了游泳呢？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啊。嘿嘿，叔叔你先别发火，这个办法当然是最不可取的，其实呢，一般碰到这种情况，首先，要大声呼救，其次，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帮助人浮起来的东西像木板之类的丢给溺水者，最好是找一根长的竹竿递给他，这样他可以拉着竹竿上岸，对了对了，按照科学的原理，溺水者最好不要挣扎，这样就不会往下沉，浮力自然会把人托起来，道理跟仰泳差不多，所以呢，在找不到竹竿和木板，又来不及求救的情况下，最少也要在旁边大声地安慰他，不要慌——！不要慌——！想活命就一动也不要动！这样才能得救！知道吗？嗯，就是这样！只要有心，总有办法可以把溺水者救起来的。”

“你——！”

马服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小瞧这丫头了，看她斯斯文文、一脸天真的乖乖女模样，没想到掰起歪理来居然一套一套的叫人哑口无言。

“哈哈哈哈哈哈！”千烨在旁边笑得直跳脚。有趣有趣，小姑娘的办法仔细想想还真的可行。

“叔叔你知道吗？”吟然轻柔的童音在千烨止不住的笑声中响起来，“我还真的是个旱鸭子，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不小心落水，被卷到很深的漩涡里面，如果不是某个人不顾危险冲进来救我，我现在也不会在你面前让你这么生气了。按你的说法，我的救命恩人他也是个傻瓜。再善于游泳的人碰到漩涡不及时逃走也会被卷进去丢掉性命吧，他不应该不知道，却为了身为陌生人的我，傻乎乎一个劲地漩涡里冲。真的很傻，真的很傻，可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得救。”

原来吟然一直都惦记着幻波池里救了自己一命，这些都是她肺腑之言，她说话的时候，美丽的双眼一直凝望前方，眸中包含着深深的感激之情。

“傻瓜，你们都是傻瓜。”马服低声道，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真正愚蠢的人是我，这才是他的真心话。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个孩子并不是真的不懂得顾惜生命。正相反，她实在太爱护生命，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傻事。

碰地一声巨响，铁门被牢牢锁上。

黑暗中无事可做，吟然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她想起从前看过的一个奇怪的新闻报道，内容是说一个外国的妇女在见不到光的黑暗地洞里面生活了很久，具体时间她也不记得了，总之她出来的时候，长了满脸的络腮胡子，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那篇报道也把她给吓到了，从此以后，她心里便多了一个古怪的等式：一个女生被关在见不到光的地方一段时间=出来的时候长出满脸的络腮胡子。

明轩哥他们要什么时候才找到这里来呢？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要是太久了，等他们把我救出来的时候我长了满脸的络腮胡子，那该怎么办？明轩哥一定会讨厌我，大家都会讨厌我的。

她越想越怕，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就在这个时候，铁门哐啷一声打开了。

明轩哥这么快就来了吗？

她欣喜地转过头，看见马服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回来，手里还拎了个大包袱。

“给你。”他粗着嗓子道，板着张脸把包袱递给她。

吟然好奇地打开包袱，借着门外的火光，看见上面放的是几样糕点，两个苹果，一瓶伤药，一个火折子和三支蜡烛，最下面还有一件青灰色的衣服。

“叔叔，你这是——？”

“这样应该会好过些，衣裳我只穿过一次，你要不嫌脏就把它当被子盖吧。”

“叔叔，谢谢你。”吟然感激地看着他，“你其实是个好人呢，你这样的好人为什么会帮平安侯那种坏蛋做事呢？”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出于好心，你要是有了什么闪失，惹怒了李公子，侯爷会有很大的麻烦，”马服转过脸不看她，“还有，其实侯爷他并不像小姐你想的那么坏。”

铁门再次关上。

吟然摸索着用火折子点燃一支蜡烛，放在台阶的另一边，火光虽然微弱，但至少让她惶惑的心多少稍微安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