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奇梦录(3)

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头，鼓着腮帮纳闷起来：

“明明，不对啊，这条河绕公园一圈修的，照理说我们沿河一圈，早漂回原地了，怎么好像越走越远呢？而且岸上连个人影都没，今天礼拜六啊，不是很多人来玩的吗？”

“就是就是！还有这条破船，慢死了！真想给它踢个洞。”

恨恨瞪着害她们被困的破旧元凶，越明将满腹饥饿，都化作对小船的愤怒。看她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吟然心里一阵紧张，她认为如果是明明，可能真的会做到做到，赶紧出言制止：

“明明！我——我不会游泳！”

“扑——傻瓜傻瓜，你还当真了！我开玩笑的。”

越明噗嗤一笑，得意地想：嘻，然然这个小傻瓜，开玩笑的话也当真。

“哼，我当然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这是配合你来的。”

吟然理直气壮地辩解，只可惜嗓音还有一点颤抖。她很容易轻信于人，尤其对朋友的话深信不疑，遇上说风就是雨的越明，有时就会分不清玩笑和认真的界限。

“是哦是哦。”

越明取笑她时，不经意地往远处瞄了一眼，竟然看到了桃花流水的尽头，群山环绕的一池幽潭。有趣的是，只有水潭上方笼罩着一层轻纱般的薄雾，河这边却是清风送爽，阳光灿烂，使她产生即将从人间驶入仙境的错觉。

这里真的是桃花村？！什么时候多出一个水潭来？上海郊外有这——么高的山？！不会是海市蜃楼吧？

满肚子的疑问的她打算先向吟然宣布自己的新发现，却瞧见前方一股旋转的水流正缓慢流利地升腾到半空中，幻化成一张可怖的人脸对着小船咆哮着张开巨口——

啪！她忽然听见了脑袋里某根琴弦断裂的声音。之后的一段时间，她都不晓得自己身在何处，做了些什么。只是等她醒觉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游到岸上一株高大的桃树下，惊魂未定的喘着气。然后发了一会儿楞，她猛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物事被自己丢在了船上！

是什么呢？什么呢？

然然。

她竟然扔下毫不知情的然然，自己一个人逃走了！！！

“明明！！明明！！”

身后一张可怖的巨口等着将她连人带船一并吞噬，吟然却伏在船舷上大声呼唤越游越远的好友。越明忽如其来的跳船之举搞得她惊慌失措，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反而一无所觉。等到小船被那巨口吞吐的两米多高的激流卷入旋涡中，一切都太迟了。

即使是懂得游泳的人，也无法对抗旋涡的吸力，更何况旱鸭子的吟然，她连挣扎都来不及，就遭遇到灭顶之灾。

吟然不晓得自己已进入薄雾笼罩的碧潭中，只感觉河水比印象深了太多。

救命！

她才想张嘴呼喊，汹涌的水流立刻灌入她的口鼻之中，致使她呼吸困难，四肢无力。她的上眼皮沉重地耷了下来，心里隐约明白：

完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无人的夜空中，四周静得吓人，没有一点人声，前方却是一望无际的黑甜乡。实在太静了，她寂寞得想哭，于是祈求上天哪怕是听到一丁点声音也好。这样就算是死得其所了。

果然，如她所愿……

扑通，是某物入水之声，打破了死的沉寂，更像是一线光明突破了黑暗。在她半睁半闭的迷朦双眼中，那光明渐渐形成一个年轻男子模糊的身影，正冲入漩涡朝自己奋力游来。水底阳光折射下的他，看上去好像天使。

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求，动了恻隐之心派他来救我的吗？吟然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来人的一只手已揽住了她的细腰，嘴对嘴将珍贵的空气渡给她，然后带着她一鼓作气冲出了水面。

那人将吟然抱上岸，动作轻柔得就像拥抱着一片羽毛。而吟然的小脸贴着他湿冷的胸膛，心里却感受到久违的亲昵的温暖。好舒服啊，自从爷爷奶奶离开这个世界，就再没有人像这样温柔地将她搂在怀中了。他的怀抱太过温暖舒适，使她沉溺其中不愿睁不开双眼。

算了，等醒过来再向他道谢吧，她这样想着就安心地睡去了。

“然然，然然。”

吟然被带着哭腔的呼唤声吵醒，眼前出现的是好朋友含泪的双眼。那个救她的人却不晓得上了哪儿去。她看见越明的浑身湿透，心中不由纳闷起来：难道是明明救了我？但是感觉不像啊！

“明明？！”她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

“然然！哇！！！”越明激动得一把抱住她，“都是我不好，我实在太害怕了，光顾着自己逃跑，忘了你还在船上面。”

“不是你救的我吗？”吟然困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