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奇梦录(44)

“后面的故事在下也能猜到一二，你俩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那人一再承诺回京之后秉明父母，就会来迎娶你，谁知良人一去不返，从此音讯全无。”

“奴家后来才知道，薄情郎早就另娶他人，枉费我蹉跎青春，苦苦为他守候。”

她真情流露，禁不住流下眼泪，幽幽地唱起歌来：

“忆年前，花间对饮盟誓，伤心今时念昔日，能不恨杀子规啼？能不恨杀子规啼啊——”

“好可怜，见姑娘如此悲伤，在下实在心有不忍。”

明轩看来对她不无怜惜。

“不如——”

他轻轻扬起左手，如果忽略掉嘴角勾起的一丝淡淡几近残忍的微笑，以及连接指尖的紫色电流，他的下一个动作看来是要温柔抚摸女子乌黑的长发。

“不如——由在下替你解脱好了。”他说，修长的手指即将穿过女子的发间。

就在此时，女子忽然蛇一般从他怀中滑开，疾退到七步之外，不忘顺手掳走昏睡在地的吟然。

“哼哼哼哼哼——”

女子发出几声娇笑，手捻如意兰花指，摆出一幅娇媚的姿态来。

“公子，这是做什么？险要了奴家性命，难道您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吗？”

“在下就是因为怜惜姑娘，才想帮你摆脱尘世苦难的啊。”

明轩充满诚意地回答她。

“说得倒好听！世上男儿皆薄幸！你也跟他们一样。”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姐姐方才所说的事其实都是真的吧？”明轩的眼中多了一点悲悯的情感，“世传阴鬼教左护法阴四娘，美如天仙，毒如蛇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虽然都是事实。但世人只知她手段狠毒，谁又能够明白，伊人内心的凄苦？”

显然这女子就是阴四娘，明轩的话句句说进她的心坎。

“奴家本是薄命人，又怎会在乎世人言论。可惜——”

原本还杀气腾腾的她竟忍不住伤感地用袖子搽了搽眼角。

“我杀尽天下负心汉，却无力将那薄情郎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明轩正色道：

“姐姐可曾想过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你对你的仇人而言，始终是个弱者。弱者被强者任意玩弄丢弃，本就是世间的定律。姐姐要想将仇人踩在脚底，只有变得比他更强才行！”

“没错，所以奴家才加入阴鬼教，就是想有朝一日可以报仇雪恨，将所有对不起奴家的人碎尸万段！”想到仇人，阴四娘美丽的脸庞因为恨意而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阴鬼教算什么？”明轩轻蔑地冷笑，“由低等巫人和无知的江湖人组成，每天作着统一小千世界的春秋大梦。姐姐你与他们不同，小弟方才试出你至少拥有丙等巫力，可惜运用不得法，反而连庚等巫人都及不上。”

“照你这样说，我还能变得更强？”阴四娘心中一动，只要是和报仇有关的事情，她就会产生莫大的兴趣。

明轩问道：

“请问姐姐，花月所有想要出人头地的巫人，最向往哪两个地方？”

“当然首推圣堂和落日城，我那冤家本是朝廷大官，加入圣堂又能耐他何？至于落日城，倒都是些无法无天的家伙。难道——你要我加入落日城？”阴四娘眼前一亮。

“姐姐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小弟与落日城主素有交情，可以为姐姐引见。”明轩趁机游说。

“教主待我一向不薄，我怎能背叛他？况且——”四娘先是有点迟疑，继而眼中寒光一闪，娇媚地一笑：

“公子你方才哪是试探？分明想取奴家性命，叫奴家如何能够信你？”

“若非如此？怎能试出姐姐巫力强弱？姐姐若够强，自然能逃过小弟的杀招，姐姐若逃不过，那是你巫力太弱，报仇无望，活在世上也只是平添痛苦，不如死了，反倒解脱。”狡猾的明轩见招拆招，不着痕迹地偷换了主题。

很有效，阴四娘忽然发了疯似地仰天狂笑，笑声凄厉，竟比哭还难听。

“哈哈哈哈——说得好！若无法将那负心汉碎尸万段，奴家活在世上还有何意义，不如死了干净！”

等她平静下来，已然下定决心。

“我决定了，投奔落日城！”

话音刚落，林间立刻传来一声尖啸，随后是诘诘的怪笑。

“诘诘诘诘，右护法说得没错，四娘，你果然靠不住！”

来人应是男子，可声音尖锐刺耳，语调阴阳怪气，就像金属划过玻璃，一般人听了肯定觉得牙酸。

“糟了，是教主！”阴四娘脸色一变，“看来这次教众全都出动了！”

明轩却镇定自若，对着头顶大声调侃道：

“教主，难为您老人家躲在树上偷听这么久，在下提议阴鬼教应该改名夜枭教或猫头鹰教，这样更加贴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