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奇梦录(52)

“真是无聊，每次听到你说这种无聊的话，我就想吐。” 少年傲慢地用“你能耐我何”的眼神挑衅他，“乌兰喷泉毁了算什么？重建就是了，闹出人命又怎样？就算这里所有的人都死光，我也不会在乎。但是——谁害死我的宝贝追风，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这少年的口气忒也狂妄了。

花月是遵循儒家礼法的国家，非常重视伦理纲常，再加上今上近年来提倡普天之下，臣民平等的观念，要求贵族与士族尊重平民甚至贱民，虽说成效不大，但表面功夫人人会做，尤其在这天子脚下，即使再放肆的贵士族子弟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般草菅人命的话来，还是当着自家长辈的面。看来这少年不是被宠坏了，就是真的有权势滔天的靠山。

“想要我偿命吗？！”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话音刚落，忽听到吟然发出很轻的声音，好像是在说“太”什么。

“姑娘，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男子的耳朵很灵，刚好听到，于是探过头问她，众人也将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一直低着头，怯生生的小姑娘身上。

“太过分了！”

她重复一遍，不是什么重话，却把大家都惊呆了，因为话头明显是指向这跋扈的少年。

只见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上的灰尘，捏紧两个小拳头，登登登走到少年面前，因为头顶刚到少年的胸部，不得不昂起头。小白兔一样的她，将愤怒的目光勇敢投向这野豹般的少年。

“道歉！”她握着拳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对他说。

“臭丫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少年瞪着眼打量这不知道是勇敢还是愚蠢的女孩，感觉有点不耐，哪来的奇怪小丫头片子，他想，瞧她这风吹就倒的单薄模样——居然敢来跟我叫板，活得不耐烦了吗？

“道歉！请你向这里所有的人道歉！”

“你疯了吗？小丫头。”

少年打量吟然的眼神现在又多了点悲悯的意味在其中，原来这孩子脑袋有毛病，他想，可怜的小疯子，不管怎样冒犯我，等会象征性地惩罚她一下就好。

“你把人命看得比马命还轻，这是不对的！众生皆平等，不容你轻易侮辱。”

嗯，说的有理，在场诸人皆暗暗点头称是，这姑娘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地，看来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哦？所以呢？”少年饶有兴味地问她，玩味的表情就像是一只老虎在逗弄无知的小绵羊。

“所以，所以，”吟然顿了顿，大家也屏气凝神，期待她说出什么更加发人深省的话来。

“人命和马命都是命！大家的性命跟追风一样重要！”

众人跌倒一片。

照她这么说，原来大家的命，同畜牲是差不多的罗！

那名救她的男子，早收敛了怒气，在一旁观望着，此时也不禁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呃——”少年也是一愕，呐呐地问她，“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追风也很重要？”

世人皆重人命，却轻贱其他生命。少年虽然将追风看成重要的伙伴，为它的死而难过悲愤，但心里也明白对他人来说，不过是死了一匹马，算不了什么大事，只是不甘心老朋友这样惨死，于是借题发泄怨气。谁知听到这姑娘一番奇思怪论，连一向蛮横不讲理的他，也有点不知所措了。

“嗯，”吟然认真地点点头，“所以哥哥，你现在与其在这里无理取闹，还不如想想看怎么救活追风！”

“你说什么！我的追风还有救？！”

少年立刻抓住她的细弱的肩膀激动地叫喊起来。

“呃，”吟然被他震有点头晕，“那个，因为追风是被速冻的，所以我猜想它可能还处于假死状态，这种状况要先放在冷水里面浸泡一段时间，等到全身不再僵硬，再把烧热的木灰用皮囊装起来，放在心脏的位置，变冷就换新的，直到心暖气通，它睁开眼睛，张开口，就把准备好的温热米粥稍微喂它吞一点，再慢慢用热毛巾揉搓身体各个部位，一点点升温，也许还能救它一命。对了！千万不要放到火上烤，因为冷热相逼，马上就能要了它的命。”

“你说的是——真的吗？！”

少年紧张兮兮地望着她，就像溺水的人瞧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样的他看来就真是个孩子了。

“嗯，书上好像是这样说的。”吟然心虚地答道。

“书上——？！好像——？！”少年猛地逼近她，眼神转为凶恶，“丫头——你可不要耍我！耍我的下场，绝对比你想象中的要凄惨以百倍！”

“现……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最好快一点！拖久了就肯定没得救了。”她战战兢兢地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