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奇梦录(59)

后台，有一个探着脑袋偷看的小女孩，也为这独特的幽玄之美，夺去了心魂。

当听到主角对着月光最后吟唱：“冷月斜照花溪边，流水无语春梦寒。吾心不知何所恋？今宵独饮醉幽兰。”

这一向天真乐观的女孩，不知为何，竟忍不住流下泪来。

“哎，有这么感人吗？看你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耳边响起一把银铃般的嗓音，把神游中的她从天外拉了回来。

“啊？我哭了吗？太丢脸了！”回过神的吟然觉得很不好意思，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其他人注意到，松了口气，小声拜托，“锦绣姐！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明轩哥，他那个人，一定又会说些奇怪的话。”

锦绣嫣然一笑：“我明白，要是让明轩哥知道你看了他的表演，感动得落泪，不晓得会神气成什么模样？我才不让他得意呢！”

说完还淘气地眨了眨美眸，冲着明轩的背影吐舌头。

不愧是锦绣姐，连做鬼脸也这么漂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她一半美丽。吟然暗中羡慕地感叹道。

“喂！你们两个，在那里叽咕些什么？不要偷懒！快点过来帮忙收拾东西！”听到老板娘的吆喝声，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朝台前谢幕的明轩作个鬼脸，方转身忙去了。

孔雀阁的后台很大，可容纳近一百人而不显得拥挤，里面雕梁画栋，挂着琳琅满目的道具、大面和造价不凡的戏服，还有数面供演员化妆的华丽长方形玻璃大镜，这细小的一点更体现了作为仅次于翡翠院的全国第二大戏院的华奢。

花月王朝早在几百年前，就开发出烧制各色玻璃的技术，可惜为朝廷和能够打通关系的富商大贾所垄断，造成了无法大范围生产的局面，玻璃制品虽比不上黄金珠宝珍贵，价格却一直高居不下，在大千世界普及的玻璃，竟因此也被算进了穷人无法拥有的奢侈品行列。可笑的是，某些发点小财的商人或家道中落的士族，为了摆阔，会在显眼的正房装上玻璃窗，其他的偏屋厢房却还是纸窗木门，对比一下，难免有些不伦不类，就像现在的花月皇朝，无论如何装点门面，还是掩盖不住衰败的内在，这当然是后话了。

当明轩穿着华丽的戏服潇洒洒地走进后台时，小骨和小丙正对着镜子细细地卸妆（他们在第一场出演大臣，第二场又跑了一下龙套），没有参加表演的吟然和锦绣则忙着把行头收进带来的大箱子里，认真摆放整齐。

“正忙呢？！”明轩笑嘻嘻地打个招呼。

“明轩哥——你不去好好招待外面的忠实‘戏迷’，跑到这里来添什么乱？”锦绣的口气酸溜溜的。

“为兄一想到你二人在我背后做鬼脸，烦恼着不知哪里得罪了两位，还能心思再管其他事情吗？”明轩脸上挂着一贯淘气的微笑，完全没有方才戏台上的深沉忧郁。

“哦呵呵——什么鬼脸？我看你是入戏太深昏了头。”锦绣干笑两声。

“对——对啊，”吟然心虚地附和，“咱们绝对没有冲你吐舌头！”

不打自招！锦绣暗中叹气，吟然实在不是撒谎的料啊！

“哦——原来是冲我吐舌头啊！”

“扑——”小丙正要笑出来，锦绣柳眉一竖，两手一叉，他马上收敛笑容，对着镜子正经八百地哼起小曲来。

“呵呵呵。”

两个女孩同时对着明轩傻笑两声，然后都装得很忙碌的样子，打算蒙混过关。

明轩也不以为意，凑到吟然面前，殷切地问：“方才看了为兄的表演，觉得怎样？”

“太棒了！明轩哥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吟然放下手里折叠的戏服，两手握在胸前，像虔诚的教徒赞美主一样赞美明轩的演技。

“真的吗？真的吗？”明轩高兴得像个受到大人夸奖的小孩，兴奋的蓝眼比发光的宝石还要闪亮。

“是真的！”想到他精彩的演出，吟然忍不住又激动起来，“明轩哥你认真演戏的样子实在是帅呆了！好感人，我看了都忍不住——”

“嗯哼。”是锦绣的咳嗽声。

“忍不住——”吟然故意躲开明轩探究的眼神，快速回答，“忍不住哈哈大笑！就是这样。”

“啊？哈哈大笑？”明轩正陶醉在她纯洁的崇拜中，却听到这样的结论，脸上一愕，正要再问，外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十几名裹着绫罗绸缎的士家女孩，或羞涩或热情或妩媚或等等等等地拥了进来。

“李公子！原来你在这里，方才怎么没说几句就走了呢？奴家还有许多问题要向您请教呢！”

一位体形富态，热情似火的小姐，撅着肥肥的臀部，“不小心”把将明轩面前的吟然一把挤开，自己凑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