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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正途(37)

他点开邮件,就看到鱼果然上钩了。针对上次他提出的分成要求,赵拓棠爽快地答应了。

一九开。你一,我九。怎么联络?

从数字上来看,一九开似乎分给常镇远的份额不多,但毒品的利润超高,以常镇远目前“知情人Z”这种只能看出危害看不出贡献价值的身份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优厚的待遇。

只是一九开是个相当微妙的数字,不多不少,让人看不出赵拓棠究竟是真心合作还是虚晃一枪,打算把他引出来做掉他。

“你好了吗?”护士见他自顾自地发呆,稍感不耐烦。

常镇远回神,迅速退出邮箱,将手机还给她。

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在他脑海里勾勒出雏形。

晚上,刘兆买了盒披萨来看他。

常镇远原本对西餐并不感冒,但长时间没吃,竟也有点想念,一大盒的披萨他一个人吃了大半,留下两块和凌博今和王瑞解决了。

刘兆摸着他那条打了石膏的腿,笑呵呵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习惯?”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腿不习惯。

常镇远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刘兆回过头道:“你好好休养,局里的事别操心,有大头他们在呢。”

常镇远道:“局里有什么事要我操心的?”

刘兆笑骂道:“没良心的!难道这么多天不回局里,一点想念都没有?”

常镇远道:“我又不算工伤,病假要扣钱的,有什么好想的。”

刘兆拍了拍他另一条腿,“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市侩呢?”

常镇远道:“你没给我贪污的机会。”

刘兆笑得直摇头。

王瑞也难得看到带着点无赖气质的常镇远,不由多瞄了他几眼。

刘兆道:“明天可能组织上会派人过来问问猎雁行动的情况,你不要担心,照实说就行了。”

果然来了。

常镇远倒真不担心。不说他背后还藏着常父的背景,即便没有,上头还有童震虎顶着,轮不到他出头。

刘兆又坐了一会儿才走。

他走后,王瑞就催着凌博今回家。

常镇远对凌博今道:“我今天和医生说了,打算明天出院。”

凌博今讶异道:“这么快?”

常镇远道:“医院的味道我闻着难受。”

凌博今听他做了决定,也不勉强,拿着面盆道:“我帮你打壶热水擦擦身?”

常镇远望了眼站在一旁的王瑞,眉头微蹙,“不必。反正明天出院,回家再说。”

王瑞道:“队长不是说上头明天会派人过来吗?”

常镇远道:“我打发他们走了在出院。”

打发这支临时组成的检查团倒不是一件难事。

他们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只小水果篮,很不起眼,两三个苹果和橘子,放在两巴掌大的床头柜上都显得很局促。但到底是表达了组织上的关怀,常镇远也只有僵着张笑脸收了。

检查团问起追捕撞人逃逸那小子的过程。

常镇远一五一十地说了。

检查团临走时,有个人问得十分有意思,他问:“你觉得你那个时候算是见义勇为还是执行公务呢?”

常镇远道:“服从命令。”

那人笑了。

当晚,凌博今来帮他收拾东西办理手续出院。

常镇远这几天已经试过用拐杖行动,虽然不太方便,但不用时时刻刻走到哪里都被人盯着,总算有了点私人空间。

两人坐上出租车回家。经过一楼,就被大头连拖带请地拉进屋里。

王瑞准备了个火锅,热气腾腾。

大头拎着啤酒喜气洋洋,“出院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王瑞边准备调料边嘀咕道:“我们那儿出院要跳火盆的。”

凌博今看了眼常镇远包得严严实实的腿,笑道:“心意到就行了。”

大头接口道:“是啊。阿镖出院是出院了,但还是伤残人士的一员嘛,要是跳个火盆又把自己跳回医院去了,那不是糟糕了嘛。”

常镇远夹了一筷子生菜给他,“吃。”

大头道:“还没煮呢。”

常镇远道:“你嘴巴够毒了,煮不煮都一样,吃不死你的。”

大头憨笑。

四个人边聊边吃,不免说到检查团的事。大头道:“这个世道,那人要不和副市长沾亲带故,说不定早就有人送锦旗过来了,哪会这样查来查去?”

王瑞道:“他们爱查不查,反正撞人的事铁板钉钉的,好几个目击者,我就不信那小子这样都能糊弄过去。要真糊弄过去,我就不当警察了!”

凌博今夹了个肉丸给他,“别光顾着说话,吃东西。”

大头道:“我看他们不是想翻案,是想拉人下水。”

常镇远晃着杯子,淡然道:“不是说童震虎也有背景的吗?”

大头道:“有是有,那肯定硬不过副市长。唉,也难说,你说副市长拖人下水也没好处啊,反倒得罪一批人,还背上个徇私的名声。”

王瑞道:“当官的心思谁说的明白。”

话题越说越扫兴,凌博今就另起了个话头,说了个笑话,众人呵呵一笑,这件事就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啤酒不醉人,但容易上厕所,常镇远喝了两杯,肚子就有了感觉。

他拄着拐杖往厕所方向走,大头正要站起来,就看到凌博今抢先一步扶住他道:“厕所地滑,我送你去。”

常镇远刚想拒绝,就听大头嚷道:“对,你带他去。我今天刚擦过地砖,还是湿的,万一滑一下,又得回医院去了。”

常镇远:“……”

大头家里洗手间的格局和他们家一楼洗手间的格局相似,只是放了个洗衣机,空间越发狭窄。

凌博今和常镇远两个人一进去,就把地方给塞满了,连挪个身都没处挪。

凌博今见他单腿站着解皮带辛苦,双手从他腰两边穿过,飞快地解开皮带。

常镇远按住他打算拉拉链的手,慢慢推开,“我自己来。”

凌博今也不坚持,将拐杖放到一边,“好了叫我。”

常镇远紧绷的神经等他出去以后才放松下来。

他解决完问题,单脚跳到洗手盆边,靠着洗手盆洗了洗手,不经意看到镜中的自己双眼双颊泛红,眼光带着些许迷离,从皮相到神态都透着股陌生。他猛然一惊,用冷水用力泼脸,须臾,再抬头看自己,见双眼恢复往昔清明,才拿起旁边的拐杖打开门。

凌博今等在门口,见他出来立刻上前扶住他,将他送回餐桌边上。

王瑞和大头喝得兴起,嘻嘻哈哈地划着拳。

常镇远又坐了会儿,就借口疲倦要上楼。

凌博今跟着起身告辞。

楼梯狭窄,常镇远和凌博今肩并肩地挤在楼梯上,肩膀不停地擦过墙。

凌博今见他跳得辛苦,主动道:“师父,我背你吧。”

常镇远摇摇头,继续往上跳。

凌博今只好落后一步,挡在他身后以防万一。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常镇远累出一身热汗,靠着墙轻轻地喘着气。

凌博今打开门,把东西拿进去之后才来搀他。

常镇远跳着进屋,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不动了。

凌博今锁上门,看他拿着茶几上的纸巾擦汗,突然冒出一句,“师父要不要先洗个澡?”

42、“恶行”累累(一) …

常镇远擦汗的动作微微一顿,侧头看他。

凌博今站在门边上,等着他的回答。

尽管在医院呆了这么久,他回家第一件事的确是想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没错,但绝不是在一个曾经杀死自己的凶手面前。

常镇远道:“不用。”

凌博今也不勉强,顺手将钥匙塞进兜里,“师父什么时候上楼叫我一声,我扶师父上去。”

常镇远点点头。

凌博今回房间换衣服。他怕听不到常镇远喊他,特地将门半敞着。

常镇远看着他走进房间,拿过拐杖,慢慢地起身,然后一跳一跳地朝楼梯蹦去。

他走到楼梯时,凌博今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嘴巴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常镇远冷厉的侧脸,话又吞咽了回去,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常镇远慢吞吞地跳到楼上,才放心地缩回去。

他回去的刹那,常镇远在楼梯口朝他房间的位置瞄了眼,转身进房间。

缺了条腿,很多事做起来会慢很多,但并不是不能坐。

常镇远坐在马桶盖上,慢条斯理地擦完身体,然后换上睡衣。在他看来,洗澡睡觉是最隐私的两件事,绝对不允许别人的参与,哪怕是之前交往过的男女朋友也仅限于运动。

好不容易在四十二岁那年遇到唯一一个他想分享的人……

他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陌生的脸,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生……这些都没关系,至少,他的灵魂还是同一个。

常镇远拄着拐杖来到床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本日记本来和几支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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