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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正途(75)

之后的事常镇远都知道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赵拓棠在这里的?”大头问。他记得那时候凌博今的追踪器已经被发现,而且赵拓棠最终选择的位置与之前的方向相差甚远,就算是蒙也很难蒙中。

他等了会儿,久久没有听到常镇远的答案,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才发现他竟然仰着头睡着了。

“真是。”大头一边嘀咕一边超车。

送到最近的医院时,凌博今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大头一边向刘兆报告情况,一边焦急地看着手术室。

常镇远默不吭声地坐在边上抽烟。

不想让里面这个人死。在他选择用自己的身体为对方挡子弹时,这种心情已经表露无遗了。

他也不想追究原因,有时候太过刨根问底,苦的是自己。更何况,他现在完全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情。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活下来。

在纠缠了两倍,经历过这么多生生死死之后……

能,不能。

79、气势“汹汹”(八)

等待的秒针像回音般,不断在常镇远的脑海里回响。

狭长的医院走廊在静寂中显得格外空旷。

大头率先忍不住这种煎熬,寻求认同般地问道:“和尚不会有事吧?”

常镇远手指夹着烟,烟火抖了抖,落下几点烟灰,“嗯。”他答得很轻,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憋出来的。

大头道:“赵拓棠这东西真不是人。”虽然没有仔细查看伤口,但那浴袍、大腿、小腿、草地渗出的血就够吓人的。

如果是庄峥,一定会大头的话嗤之以鼻。不是人?就因为是人,就因为怕死,就因为想生存,所以才会这么干。既然出来当警察,就应该想到有风险,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枪声或刀光中倒下,就好像他们第一天出来混的时候就预想好有一天会栽。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做了选择,就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但是常镇远这一刻竟完全想不起这套理论。他的心里竟然和大头转悠着一样的念头。

赵拓棠,你不是人。

常镇远吸了一大口烟。

香烟独特的味道让他依恋,就像孩子受了委屈在母亲怀里找到安慰一样。他迷恋这种感觉,因为只有这种感觉才让他在此时此刻继续保持表面的冷静。

“要不要让刘头儿通知和尚家里?”大头考虑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来。

“他不是本地人,家人就算现在出发,”常镇远微微一顿,才接下去,“也赶不及看到手术结果。”

大头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最后一面,但是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做出这样残忍的预测,哪怕是口头上的。

“嗯。”

手机刺耳地响起来。

大头听着铃声一阵心悸。他一边提醒自己回去换个铃声,一边接起电话。

刘兆开口就问凌博今的情况,听到他还在手术中,沉默了会儿才道:“你和阿镖继续守着吧。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联系我。”

大头道:“冰爷和赵拓棠怎么样了?”

刘兆道:“冰爷抓住了,赵拓棠还在逃。不过这次他跑不了,你放心!”

大头想到生死未卜的凌博今,差点把牙根咬碎,恶狠狠道:“这次不把他绳之以法,真的是老天没眼了!”

刘兆突然道:“阿镖没什么事吧?”

“精神不太好,毕竟和尚是他的……”大头看着常镇远脚底下的一堆烟头,叹了口气。

刘兆道:“你看着点他。”

“我知道。”

正好有护士走过来,看常镇远抽烟,变色道:“这里不能吸烟!”

大头上前一拦道:“他心情不好,您看是不是通融通融。”

护士瞪眼道:“谁还兴高采烈来医院的?来医院的有几个心情好的?要都像他这样,那医院不就成了烟馆了么?医生还怎么给病人看病,病人还怎么养病?”

大头被她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半天才道:“就不能破个例?”

护士道:“破例?凭什么要破例?这年头就是因为有太多你这样想要凌驾于规则和制度之上的人,所以才有走后门,才会有不公平。要是什么都能破例,那还要制度做什么,要法律做什么,要执法人员做什么?”

大头完全抬不起头来。

常镇远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慢慢地碾灭,淡然道:“我不抽了。”

“这是不抽就能解决的问题吗?”护士道,“走廊里都是烟味,还不快点把窗户打开!还有地上的烟头全都要扫掉!看你们一个两个人模人样的,连最起码的公共道德都没有吗?”

常镇远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白带着些许血丝,看上去倒有几分忧郁小生的颓废美感。

护士拿了扫帚和簸箕出来丢给他,又去开窗户,嘴里还嘀咕道:“别以为抽个烟就是帅,真正的帅哥是由内而外散发的帅和美。”

“……”

被护士这么一顿训下来,常镇远和大头的心反倒没有像之前绷得那么紧。那个护士犀利的言辞就像一根针,戳破他们纠结在心里释放不出的担忧,又像是他们的代言人,帮他们宣泄了胸口沉凝的郁闷。

敞开的窗户不时有清风刮进来,带着夜晚独特的暖味,让心情渐渐放松。

同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率先走出来,摘下口罩道:“手术成功。”

大头长长地舒出口气,双手紧紧滴抓住医生的胳膊,连声道谢。

医生道:“急救知识学得不错,我看到腹股沟卵圆窝位置都快青了。”

常镇远道:“能看看他吗?”

医生道:“看是没问题,不过人没醒,还要继续观察。你们谁跟我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我去。”大头拍了下常镇远的胳膊道,“你照顾和尚。”

常镇远的身体有点脱力,看着护士推着和尚出来,晕晕沉沉地一路跟了过去。

护士似乎在耳边跟他讲了一些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凌博今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如果没有微弱的呼吸,就和一具尸体没有区别。

常镇远看着他,心情复杂。

如果刚才听到的是噩耗,他一定会感到很遗憾吧?可是听到的明明不是噩耗,他心里竟也感到一丝淡淡的遗憾。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凌博今就这么死了,也许他会难过,但那是一时的,时间会慢慢冲淡这种难过,就好像他刚开始以为他的愤怒和仇恨不会因为任何事而褪色,现在却开始认真地考虑起属于常镇远的人生来。

但是凌博今他活下来了。这让常镇远彻底了解自己的心情。他的确不希望他死,但同时,徐谡承的那一枪将是他的心里永远的刺。

常镇远下意识地掏出烟。

“这里不能吸烟。”护士道。

常镇远抽用手指夹住烟,缓缓道:“我不点。”

“吸烟有害健康,你应该把它戒了。”护士道。

常镇远道:“能戒掉吗?”

护士道:“只要你愿意就能。”

常镇远低头看着烟,然后将烟重新放回烟盒,点头道:“也许你说得对。”

拔不掉这根刺,也许应该拔掉这个人。

冰爷入网,赵拓棠在逃。

这一夜,警局无眠。

常镇远最终被刘兆连夜叫了回来,留下大头陪夜。

办公室只有刘兆一个人在,竹竿、小鱼儿都没回来。常镇远进门的时候,刘兆还在电话,烟灰缸里慢是烟蒂,办公室烟雾缭绕,简直有熏蟑螂的效果。

刘兆朝常镇远点头示意,继续道:“盯紧成云妹的动向,密切关注!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捉到赵拓棠!以免夜长梦多!”放下电话,他丢了根烟给常镇远,“你今夜功劳不小啊,要不是你及时告知方位,和尚这条命就交代了。”

常镇远接过烟点燃,“也是凑巧。”

“你在电话里说朝赵拓棠开了一枪?”

“嗯。”

“打哪儿了?”

常镇远道:“我不是说天黑没看清吗?”

刘兆道:“现场搜证人员说,很多血迹啊。”

常镇远道:“和尚流了很多血。”

“不会有后遗症吧?”刘兆问道。

常镇远道:“医生说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

刘兆道:“他这次表现不错,我会向上头申请嘉奖。”

常镇远道:“冰爷呢?”

刘兆道:“翻译还没到,正在审他身边的人。人赃并获,还开了枪,跑不掉。”

常镇远道:“赵拓棠还没找到?”

“黑灯瞎火的,给跑了。不过跑不远,附近都设了关卡,抓住早晚的事。”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刘兆接起电话,面色凝重,“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赶过来!”

常镇远道:“什么事?”

刘兆抓起钥匙往外走,边走边道:“星河别墅区一座别墅着火了,查了下别墅业主,发现是赵拓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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