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5)

夜里，楚仲轩坐在桌前看小哑巴淘换来的书，小哑巴在边上编着篮子，楚仲轩瞧见小哑巴的指头都是被蔑片戳破的旧痕，便问了一句：“小哑巴，你编这篮子多久了？”

小哑巴两只手都伸了出来，楚仲轩质疑：“十年？”

见小哑巴点点头，又问到：“你今年几岁了？”

小哑巴比划了个十，一个八，楚仲轩知道了，小哑巴今年十八了。

在村里这半月，知道了小哑巴无父无母，一直都是一个人，手艺是和过世的师傅学的。楚仲轩忽然觉得，小哑巴也挺厉害的，一个人能撑着走这么久。

“你打算编一辈子的竹篮子吗？”

小哑巴想了想，摇了摇头。答案出乎楚仲轩的意料：“那你想干嘛？”

小哑巴用手指头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别别扭扭的写下“京城”两个字，这是小哑巴会的为数不多的两个字。

“哦？你想去京城？”楚仲轩没想到小哑巴生活在这穷乡僻壤的，居然还想去京城。

小哑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知道京城不是自己这种人去的，但他就是想去。其实遇见楚仲轩之后，小哑巴也想过，像楚仲轩这种人是不是就是京城里出来的。穿的好，长的也好。

小哑巴用手指了指“京城”两个字，又指了指楚仲轩，楚仲轩大概懂了：“你问我去没去过京城？”

小哑巴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问楚仲轩是不是就是京城里的人，可楚仲轩这么说，好像也没关系。

“去过，京城很大，但你能看到的只有四四方方的天，还有尔虞我诈。小哑巴，你别去京城，像你这种人，在京城就是被人生吃活剥的命。”

小哑巴听不懂楚仲轩话里的意思，就知道生吃活剥肯定很吓人。

但他不相信楚仲轩，他相信师傅说的，京城里头好吃好玩好看的东西都特别多。

小哑巴没有否定楚仲轩，只是安安静静的继续编起竹篮子来。

他要赶在入冬之前多卖些篮子，以往就他一个人没关系，可今年多了楚仲轩，他买不起什么好衣裳，可到了冬日，总要备些棉絮，还有被褥，都要保暖起来。

来年开春，等有了小鸭子，再把大鸭子卖了，换了银钱给楚仲轩买乳鸽吃。

小哑巴只记得楚仲轩喜欢吃乳鸽，可他忘了，楚仲轩在等人来寻他，寻到他，他就要走了。

坐在边上看文的楚仲轩不知道小哑巴想的已经那么长远，还在惦记黑鹰和夏礼何时才会找到他，如今朝中也不知道是何境况。

楚仲轩和小哑巴在村里过的逍遥自在，朝中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夏礼作为御前侍卫失职，害的皇上身负重伤，如今还下落不明。夏礼在黑鹰的帮助下才得以脱身，回了宫面临却是群臣激愤，要求将夏礼打入天牢。而且说不定皇上被刺杀一事，夏礼也有从中协助，不得轻饶。

镜王楚仲素作为皇兄，听闻皇弟失踪，匆匆回到京城主持大局，若是再找不到皇上，那只怕是凶多吉少。一时间，宫中的风言风语传了个遍。

京中怀王楚仲行，为避皇上名讳改名楚行，听闻镜王回朝，知晓他是什么心思，和朝中老臣联合反对镜王落井下石，不得轻易对夏礼定罪，皇上就算是真的遭遇不测，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得镜王逾矩。

夏礼被困天牢，受尽刑罚。除了他和楚仲轩，只有楚行知道，皇帝身边还有黑鹰这么一个暗卫。

“你只管去找皇兄，夏礼我可为你担保，若是皇兄安然归来，夏礼定当无事。”乔木之下，王府之中，楚行向黑鹰许诺。

一身黑衣的黑鹰单膝跪谢，行礼后，从后院翻墙而出。

第五章

转眼已入冬半月，天冷的快，小哑巴早些天晴时，去山上拾了些柴火，晒干了给捆好，一一堆在屋内。

白日里还是去集市上卖竹篮子，夜里回来就编篮子，冬日的竹子难取到好的，在院子里堆着淋了雨，屋内又堆不下，眼瞧着生意不好，小哑巴每日编篮子，那双手被磨得不是茧子就是伤口。

楚仲轩以往还会在边上骂上一句：“就这几个破篮子，你成天编什么，赚不到几个钱。”

后来，楚仲轩吃着小哑巴买的乳鸽时，就不这么说了。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小哑巴留个腿，也能把人乐呵半天。

因为楚仲轩娇贵，逼着小哑巴给他买了个木桶，用来沐浴。小哑巴沾光，也用上了，泡在木桶里，可舒服死了。

“小哑巴，你知道这怎么出去吗？”

小哑巴坐在桶里闭目养神，把下巴靠在桶沿上，听到楚仲轩这话，睁开了眼，指了指楚仲轩，又摊开一只手掌，用两只手指头在上面点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