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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男与彼男的似水年华(21)

李铭冠摇摇头,说:“我不会生气……”。

金小虎说:“我就知道大哥你不会生气。我大哥你什么气度啊?哈哈哈……大哥,我还是要说实话啊,以前我是觉得大哥你这个人,虚伪,假惺惺,有钱人都有这毛病。我看着就不爽,我最看不惯做假的人了。你越想帮我,我就越觉得你假,就不想跟你交朋友……”。

李铭冠盯着金小虎的眼睛,不动声色。他把自己和金小虎的酒杯全部注満,递到金小虎面前,说:“喝酒。”金小虎随手接过来就一饮而尽,他只顾着滔滔不绝的讲话,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金小虎继续说:“后来,等你回了国,跟你第一次一起喝了酒后,感觉就不一样了,觉得大哥你真是了不起,有魄力,对待兄弟也够实在,待人也够……”,他憋了半天,才憋出那个词,“……真诚……”,李铭冠忍不住挑了挑眉毛,金小虎都没注意,“我就觉得大哥你是个人物,你有能耐,就佩服大哥你。后来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说了。大哥你是实心实意的对我好,认我这个兄弟,我是实心实意的服你,认你做大哥。沙林怎么说,他说跟你这样的大哥不吃亏。我认你做大哥,不是什么吃亏不吃亏,我就是觉得认了你这个大哥,心里高兴,痛快。世上有几个大哥,能惦记着给自己的兄弟过生日?这是小事,可我心里记着。别人对我金小虎好,我都记着。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那种人。”金小虎又喝了一杯李铭冠递过来的一杯酒,歇口气,继续说:“沙林那种人,搁古代就是一绿林好汉,他都佩服你,我金小虎当然没二话说……当然不是我金小虎不如他,我就觉得他有句话说得对,他说你是值得跟一辈子的大哥。我以后就跟你一辈子,喊你一辈子大哥。你说的话,都准没错,我听你的……”。

李铭冠淡淡的笑了笑,沉默了一会,才看着金小虎,说:“金小虎,要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喊我一辈子大哥,跟我一辈子。我不喜欢说过了话就后悔的人。”

金小虎说:“我金小虎没后悔的事。要是不认你这个大哥,我才要后悔一辈子。”他又干了一杯,“为咱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李铭冠也干了这杯酒,他把酒杯重重的摞到桌子上,笑着说:“一辈子的好兄弟,也是不容易的缘份。”他抬头看着金小虎,目光中的内容复杂,而又多变,“金小虎,有时缘份真是很奇妙的东西,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就会在茫茫人海中相遇?金小虎,你想过吗?”他轻轻浅笑着,摇着头,似乎并不是再等待金小虎的回答,而是在自言自语,“我不相信命运的安排,可是……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注定的命运,没办法改变。”

金小虎也呵呵笑起来,他不懂李铭冠的意思,但他按自己的意思进行理解。他只是觉得开心,喝酒喝得开心,在这个世界上有了自己佩服的大哥开心,为了兄弟之情开心,为今天的生日会开心。好久没有这样心情舒畅了。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美好飘忽起来。他只记得自己还在喝酒,他只记得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他只记得自己似乎还在滔滔不绝,但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他只记得对面的太子也说了什么,但他感觉都变得虚幻起来,不真实起来,眼前的东西也是忽远忽近起来。他有印象的是恍恍惚惚的看到小米在那边的大屏幕前一个人的背影轻轻的哼着一首歌,大屏幕上是一个著名的女歌星的MV,那个萧条的颓废的另类的冷艳的哀怨的女人在屏幕上轻晃轻摇走来走去从树林到沙滩从马路到高楼从一辆车到另一辆车,浅吟低唱着一个低迷的徘徊的模糊的可疑的旋律。小米的声音仿佛就是她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旋转着迷漫着流动着带着轻响的脚步,杯中的清澈的液体在灯光下带着迷幻般的影魅轻轻的轻轻的晃动着诱惑着暧昧着……金小虎意识飞离了出去,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十八)

小米摇摇晃晃的走出红枫叶的大门,外面午夜寒冷的空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的头有些晕沉沉,晚会中她陪着金小虎也喝了不少,刚才人都走散时,她独自一人又喝了一些。现在脚上就有些轻飘飘的感觉。寒冷让她稍微清醒一些。她无奈的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两个摇摇晃晃、踉踉跄呛的醉鬼——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醉鬼,另一个可能也是喝高了,但还没有到醉得神智不清的地步。前面的两个家伙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一直在称兄道弟、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非常开心的样子,时不时的哈哈大笑。小米晕晕的也听不清楚,她自己都想找个人扶自己一把,刚才在下台阶时脚一滑,要不是门口的服务生眼疾手快的拉她一把,她都要摔一跤了。她现在唯一感到快慰的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疯狂拼酒终于结束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把醉得一塌糊涂的金小虎运回家了。她抱着肩膀站在门口,一边冷得发抖一边东张西望,希望领班快些找人来送自己和金小虎回家。

结果那边的两个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最后他们提出来接着要到白逦园去玩。小米吓了一跳,她知道白逦园是李家的产业,听李铭冠的意思,现在的白逦园是他名下的别墅。现在深更半夜的跑到白逦园去,不能不说是一件疯狂的事情。因为白逦园在城外海边的一座小岛上,除了要开车跑很远到码头外,还要坐船渡海。即使平时小米和朋友们要到小岛上玩,也要挑个风和日丽闲遐无事的时候。这样夜深人静的光景,三个喝的差不多的人,大老远的跑那么远,想着心里都有些虚。小米当时就叫起来,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金小虎说:“你怎么那么没劲!说什么不行!有什么不行!我要去那喝酒,在白逦园喝酒,喝到天亮,喝个三天三夜……”。

李铭冠也有些醉意,他使劲拍着金小虎的肩,笑着说:“好!好!白逦园里的酒只怕是三天三夜也喝不完……就让你睡在酒窖里好了……”,这时服务生把李铭冠的车开来,李铭冠冲站在台阶上的小米招招手,让她替自己扶住东倒西歪的金小虎,自己则向汽车走去。小米一脸担扰的跑过来。

金小虎根本感觉不到旁边人手的更替,他还在嘟嘟哝哝的说:“大哥,你可不要骗我……没有酒,我就不去了……没有好酒,我也不去了……”。

小米知道现在的金小虎完全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她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扶住他,柔声细气的劝说:“小虎,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跟我回家好不好?洗个澡睡觉好不好?”

金小虎目光焕散的看了她一会,好象认出她不是李铭冠了,就呵呵呵的笑起来,“老婆……”,他干脆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紧紧搂住她:“老婆……还是老婆好……老婆,跟我一块到白逦园去喝酒……”,然后一脸神秘凑近她耳朵说,“那边可好玩了,你不知道吧?”

小米简直是拿他没有办法,她说:“你醉成这个样子……”,这个时候李铭冠已经坐进汽车的驾驶座里,他探出身子向他们俩招招手,金小虎看到了,指着那边:“喏,大哥喊我们了……快点过去了……走了,跟我一起走了。”说着,就半拖半拉的夹着小米走过去了,小米也是昏昏沉沉的,酒精让脑袋木木的,都没办法思考,意志力也不强,就被拖过去了。不过小米还是忧心忡忡,她一边推推搡搡的上车,一边还在嘀嘀咕咕:“太子喝了这么多酒,没办法开车啦……”,说着她又想下车,金小虎一把把她按住,说:“坐大哥的车,你怕什么!放心了……”,说着就紧挨着小米的身边坐下,随手重重的甩上了车门。小米又象是想到了什么想弹跳起来,又被金小虎压住,小米提醒他们:“再说这么晚了,码头边也没有轮渡了……”。李铭冠在前面接了一句:“到码头边我叫人开快艇来接……”,他头也不回,手握方向盘,眼睛直盯着前方,话音刚落,猛的一踩油门,汽车就飞快的冲了出去。

金小虎和小米是坐在汽车的后排,金小虎先来还嘟嘟哝哝的说着几句醉话,大概后来觉得这样半躺着太舒服,就不知不觉得搂着小米睡着了,偶尔哼哼叽叽几声,似乎做梦已经到了白逦园,躺在酒窖里抱着酒桶喝酒了。小米的脑子本来昏昏沉沉的,但是她现在一直是心惊胆战,因为前面开车的李铭冠并不是非常清醒,而且小米可以感觉到李铭冠是把车子越开越快,最后简直是在高速的飚了起来。小米紧张的绷紧身子,靠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倒是搂着她熟睡着的金小虎,一点也没有危机意识,不知道自己是坐在一个喝多了的人开的车上。他把怀里的小米当成一个软软的大睡枕抱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李铭冠在前面开着车,冰冷的保持着沉默。如果只看他的背影,会以为那是种镇定的冰冷。但小米通过驾驶座前的后视镜,看到了李铭冠的眼睛。小米的心猛得一阵阵紧缩。透过玻璃镜片,那双眼睛中的内容阴晴不定,如同暴风雨前的风云变幻,又是赤道上滚滚的热带风暴,带着狂热而骇人的暗魅深邃,压抑着一触即发的狂暴力量。李铭冠的视线紧盯着挡风玻璃的前方,阴冷的专注的神情,他动作凌厉的打方向盘换档踩油门,带着拼命的疯狂,呼啸着蛇行着把一辆又一辆的汽车远远的抛在了身后,汽车轮胎在猛然的刹车转弯中与地面发出刺耳尖利的磨擦声。小米心惊肉跳,她被甩得东倒西歪,有好几次差点压抑不住尖叫了一声。趴着她身上的金小虎也闷哼一声,但醉得象头猪似的都没有醒来。小米觉得自己在李铭冠的车内已经无助惊恐的快要不能呼吸了,因为她怀疑李铭冠明显得是有自毁倾向。李铭冠把车子飚的几乎飞了起来,他体内的酒精在熊熊的燃烧,好象无数巨大礼花“呯”和一声轰然绽放,释放出无尽的激情和绚丽。他的斜飞向上的细长眼皮被酒精和激情熏染成迷离的粉色,他的眼前架着的镜片中倒映着飞速流过的车灯光和路灯光,拉成了明媚的流线型,带着缤纷的迷幻色彩,映衬入他的灼人双目中,带着眼角的靡靡的湿气,璀璨夺目,绚烂辉煌。小米又惊又骇,她从未看过这样的眼神,如此可怕如此邪佞却又如此的……美艳惊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拥有这样震憾人心的眼睛!小米紧紧的捂住嘴巴,她马上就要尖叫了。她感觉汽车在沿着一个坡度斜冲下去,她看到前面的大海越来越近,码头近在只尺,汽车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速度都没有减低分毫。小米眼睁睁的看着墨黑的大海飞速的扑面而来,前方的李铭冠的背影纹丝不动,后视镜中的魔鬼般的双眼仍旧疯狂的闪烁着,小米绝望到要窒息了,她仿佛看见下一秒钟李铭冠残忍的抿着嘴唇把汽车直直的冲进了大海,冰冷的海水迅速涌进来湮灭了车里的一切,连挣扎都无法动弹,肺里灌进了水,徒劳的摇摆着头,无声的窒息死去,成为一具泡得发白浮肿面目狰狞的尸体……,小米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在她都没有意识到之前,一声尖叫从她紧捂住嘴巴的指缝中毫不留情的挤了出来,那声音尖厉凄惨,象锥子一样刺入耳膜。她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向后缩成一团,紧紧的闭着眼睛,肆无忌惮的拼命尖叫起来,她就要死了!就要掉到海里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