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寇篇(53)
可是,借这件事垂死挣扎想要逃跑,未免难了点吧。
凌烟酒杯轻叩,只听冯年问道:“不知其他诸位,应是何时到来?”
“不急,各位初来此处,水土难服,多少休息片刻。”
“是啊。”冯年点头,觉得日头越来越热。
东道之主,所以请帖就比他人早了一个多时辰。
这么顽劣的招是谁想出来的?“以德立威”的静海侯.
当初到底怎么会相信一个海盗的?冯年想到这里,真恨不得掐死自己。
此时小侯爷已经起身向楼下街市望去,城中本就熙熙攘攘,珍奇集散,更何况今日是海航商船交易的日子,真与当日的广州有一比。
人流涌动中间,有不少化装的兵士隐藏其中,放眼望去,百花楼随时可以被经略军围住,到时寡不敌众,便是武功盖世,也难逃逾千经略军的杀局。
冯年跟着他站起来,看看楼下状况,失笑:“侯爷何必。”
话音未落,寒风一凛,冯年佩剑斜刺,小侯爷抽剑,一扫落空,冯年见他空门大开有机可乘,一剑划开满楼风动,风啸剑鸣,似有布帛撕裂。
却不见血色。
颈间一凉。
再看剑下,哪还有小侯爷的影子。
眼底一抹青光暗动,身后有声音清冷:
“宋平王爽快——在下剑法并无可傲,只是这习自师门的身法,却是颇为自得。”
冯年干脆低头看自己:“果然是老侯爷真传。”
老侯爷武功自成一派,极少动剑,只是轻功身法令人叹为观止,他也是听说过,才在窗前台上这几乎不容转身的地方刺出这么一剑,可这身法的精绝,也是平生仅见,极难防御。
楼梯有轻碎脚步声,静海侯将剑挪了挪位置,站在原地等着那人出现在楼口。
暗红长袍从楼口暗淡的光线里显现出来,个子不高,身形结实,身后静立着涯狄。
“冯四公子?”
冯年闻声,顾不上肩上还架着剑,应道:“赵大人。”说罢侧了侧头,一丝苦笑。
赵昌一手按剑站在二楼梯口,见他们两人这架势,心里紧了紧,飞快地看了冯年一眼:怎么说也是东道主,怎么没早点到抢个先机?
冯年不理他,只好自己叹气,赵昌哪里知道,他冯年天刚亮就早早带人来盯着,谁知上楼就看见小侯爷正跟涯狄好酒好菜,蔬果点心吃着,秉烛夜谈呢。
听赵昌的信儿。他们昨天夜里还在合浦,这后半夜就跑到宋平了,不知是星夜兼程,还是都护使大人在撒谎?
不及多想,赵昌已经客气地问道:
“小侯爷何必如此对待冯四公子?”
小侯爷看了冯年一眼:“以防大人想要学那皮逻阁‘火烧松明楼’。”
赵昌大笑:“侯爷果然精明,只是冯年的随从回去那么久,可看见冯氏有什么动静了?”人质没有压对哪。
小侯爷抬眼看着他。
说的是,冯家到现在,还没有露出丝毫叫人来救的意思呢——可大人你不是来了么。
“若非狠绝如此,冯家怎么能出了个宋平王。”一边长身而立的涯狄突然开口,不出意料地换来他“师兄"的微笑。
小侯爷冲涯狄使个眼色,涯狄立即走过来接手冯年,小侯爷就此侧倚在栏杆上,袍子扫落不少花瓣,一地残红。
“在下昨日可是如约去了合浦,想必赵都护已经探知了。”
赵昌跟他远远相对,点点头:“多谢。只是,远亲何如近邻。”
这话说得热乎,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小侯爷侧头往河上一看,顺势化去眼角一丝讥诮,笑道:“原来赵大人当真是想张网等大鱼。”
鲸鲨
冯继带着谭三在街口刚一露头,就见百花楼画栏旁人影斜倚,清俊细瘦。
来得好早。
谭三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无奈常年潜水,眼力自然不如冯继这般为航海训练过的犀亮,于是问道:“大哥,你看静海侯好像是在说话啊。
冯继听了细细看去,真巧看见静海侯撇过头瞅见他们,又扭回头去跟什么人说话。
冯继步子一顿,一把拉住谭三,躲进街边一处茶肆里。
静海侯在和什么人说话,还是上楼看得清楚些。不然被她做了炮灰,或是被赵昌一锅烩,岂不是冤了。
两人说话站定在二楼窗前,四下里看看刚要说话,冯继就看见谭三一动不动,愣在一旁。
顺着谭三目光看去,只见一人身材高瘦,一身银灰,只是以动物皮毛束发,加上发色异常地深,衬得脸色沉冷,愈显白皙,却在颊边一道长长的伤痕。
这人好清凉。冯继被自己的念头逗笑,扭头去碰一脸惨白的谭三,没想谭三一低头,轻声道:“北溟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