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寇篇(94)
一定跟罗门有关了,你看他的夫人,他的徒儿,他的……
“但愿如此,只是倘若说不动,在下也是毫无办法,不过,常兄问过沈家府上的意思没有?”裴迪点点头。“沈兄倒是对父兄颇为顾忌。”
常然听到这里,就明白裴迪方才是做戏的。
是啊,就算沈峥如今落到他们手里又如何?
茶乱那件事以后,动了沈峥,也就是跟沈家翻脸。
华衣堂在江淮,已经被罗家这一大粒沙子硌得坐立不安,万不能再失掉沈家——既然裴迪这么说了,看样子罗门是在婉拒他的示好了?
“沈公子终于入了仕途,老爷子自然是高兴的。”他笑笑 。
铜漏轻响,灯暖夜凉。
“不知常兄何时回镇西军?”
“要等这边的事完了才能回。”常然呵呵一笑,看看对方。“现在回去,反给那小子找麻烦了。”
裴迪没料他这么说,听了一抬眼,却只见常然拱手,转身出门。
————
白影转瞬即逝,有风擦着眼睫掠过。
常然就那么站定,良久,才有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落下。
“你怎么来了?”
“我有消息要告诉你。”
对方薄纱罩着脸,声音婉转悦耳,听得人心都跟着跳跃起来。
常然左右看看:“我们找个地方说。”
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常然这才放下心来,也不急这问是什么事,反先责备起那女子来:“回江南就回,掺合沈峥茶乱的事做什么。”
面纱后那双美丽的眼睛看了看他,低声:“那是我雾非雾的事。”
常然无奈,轻笑了笑:“什么事。”
“茶乱的时候,我在落脚在那家客栈里,见到了沈峥。”她望着常然。“天下人都说沈家公子风流潇洒,可刚才那个沈峥,他是易容了的。”
“易容?”
雾非雾点点头,声音稍稍欢快了点:“至于他为什么要易容,还是我们江湖中人的一点故事。”
常然笑起来:“说吧。”
“因为沈游。”
常然没料到只有短短四个字,愣了一下:“什么?”
“就是当年杀了广州刺史的沈游。”
杀刺史,斩逃将,火烧诃陵粮草,对啊,那个沈游,不也是白衣仗剑的?
“同一个人?”
雾非雾点点头:“要不是见过他,我也猜不出。”
所以,裴迪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沈峥是有案底的人,只是用他来顶一阵子而已?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的想要沈峥做刺史。
那么,这个空缺,要交给谁呢。
“沈峥他们怎么样?”
雾非雾扭过头去:“程二说,他现在还是朝廷命官,咱们不比冯家,就是抓到了也不敢动。”
常然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雾非雾见他没什么事了,起身要走。
“什么时候回来。”
月光铺地,她的回答被丢在风里,慢慢落地。
“什么时候,不是我说的。”
——海神诞——
二月十三,是南海神祝融的正诞日,但凡是有海神庙的州县都要张灯结彩摆出水果糕点庆祝一番,祷祝风平浪静,海不扬波。据说前朝有个昆仑奴在此地流连,误了回乡的船,于是日日在庙前望乡,最后埋骨于此,也有人说,其实是波罗使者终老于此,将家乡的树木植于庙前,不然海神庙怎么也叫波罗庙呢。
广州通达四海,商贾集散,办起海神诞自然也是盛况空前,路上水面,坊间船头到处都是人,四处是热热闹闹的叫卖声欢笑声,这一年又有州府官员拜祭南海神,据说还邀请了海上见首不见尾的大海盗,动了不小的排场,惹得万人空巷。
王锷见到裴迪的第一句话是:“可有诏书下来?”
裴迪摇摇头:“西京只说,遵敕令行事。”
王锷听了神色变了变:“可是海王珠根本就不在你手里。”
“沈峥昨日劫人,如今正无影无踪,昨天有人送信告密,说沈峥背得有命案。”
郑若回忽然插嘴:“那交州刺史……”他回头看了看门外站着说话的沙将军和凌烟。
“不知道西京那边的打算,不可自作主张。”王锷知晓他的打算,沉下脸来。
裴迪笑了笑,掏出一张文书来展开,大红印鉴是夺目的庄重。
王锷看了一遍,惊道:“你来的时候,拿的不是这张告身文书。”
“我有两张。”裴迪轻描淡写,走向冯继。
郑若回愣了一会儿,终于笑起来:“罗家人到底神通。”
那是一张钦点岭南观察的告身文书,就算洛阳裴府也难弄得到,那么,还能是谁?
冯继看裴迪过来,连客套都省了,直接问道:“什么事?”
裴迪笑,不紧不慢道:“你的札子听说已经有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