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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充栋梁(4)+番外

以至于次日凌晨,夏晦遇到尚鹊的头一句话便是:“额头不够鼓,眼睛不够凸,颈项太窄,无须……叫一声来听听。”

尚鹊茫然道:“啊?”

“声音不够洪亮,下品。”

尚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半天才纳闷道:“什么意思?”

正午不到,左斯文便率领一帮辉煌门弟子站在山脚,迎接凌云道长。

约莫正午时分,凌云道长才带着两名徒孙悠哉悠哉而来。

左斯文急忙迎上前道:“辉煌门左斯文见过凌云道长。”

凌云道长连忙还礼,对身旁徒孙道:“清泉、清心,这位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金笔书生左斯文,还不快来见礼。”

两个小道士立刻上前行礼,左斯文连道不敢。

凌云道长看了看他身后,“贵掌门……”

左斯文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门主已经闭关数月。他闭关前曾说,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参加道长今年的寿宴。我算算,约莫也就这几日便会出关。”

凌云道长不以为意地笑道:“没想到纪门主竟也与纪老门主一般,是位武痴。”

左斯文顿时有种吃了过夜馊饭的感觉。

凌云道长边往山上走,边问道:“不知纪门主如今的武功,比之当年的老门主如何?”

左斯文道:“门主自言,还远远不及。”

“恐怕是谦虚了。”凌云道长道,“我听说纪门主的武功比之老门主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

这究竟是从何听说的?

左斯文无语地望天。

山道旁,翠竹密集。

突然的,一道白影冲天而起。不等众人看清,又缓缓消失于林间。

左斯文惊呼道:“门主出关了?”

凌云道长道:“适才是纪门主?”

左斯文道:“正是。”

凌云道长捋了捋胡须道:“我上次见他,他还是少年,不想如今竟然已经独当一面。”

刷。

只见林间刀光一闪,一排翠竹应光而倒。

凌云道长与左斯文不由朝刀光处走去。

刀光处。

纪无敌从右孔武手中接过刀,又对穿着白衣的尚鹊挥挥手。

右孔武和尚鹊忙不迭地跑到竹林更深处去。

“门主。”左斯文人未至,声先至。

纪无敌偷偷清了清嗓子,然后转过身,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刀,神情凝重。

左斯文与凌云道长缓缓走来。

“门主,武当凌云道长亲自到了。”

纪无敌连忙收刀抱拳道:“晚辈见过凌云道长。”

凌云道长上下打量着他,点点头道:“果然越大越像老门主。”

纪无敌道:“因为亲生的。”

……

左斯文在一旁猛咳起来。

凌云道长微笑道:“纪门主生性活泼,这点倒与老门主不大一样。”

左斯文叹气道:“只怪老门主走得早。”

凌云道长道:“我看纪门主适才武功,恐怕比老门主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要强一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门主在九泉之下,定然也很欣慰。”

纪无敌看着左斯文不答话。

凌云道长有些莫名地也转头看左斯文。

左斯文顿时有种冲上去掐死纪无敌的冲动。但是他很好地压制住了,“外面风大,不如我们进屋再说。请。”

于是,一行人又回原道,向庄子走去。

凌云道长突然道:“为何纪门主的脚步声有些虚软凌乱,不像是习武之人?”

左斯文早已准备好答案,有条不紊道:“其实门主正在研究一种新的步法。此步法练了之后会脚步虚浮,犹如常人。”

凌云道长颇感兴趣地扬眉道:“哦,不知此步法有何名堂?又有何用?”

纪无敌抢在左斯文之前道:“此步法没什么作用,就是下山找乐子的时候方便点。”

凌云道长诧异道:“何解?”

左斯文的笑容僵住,眼睛不断地向他发射警告。

纪无敌道:“由于我武功太高,所以每次想要下山行侠仗义,打抱不平都找不到对象。所以我只好返璞归真,创出这套步法,使得那些坏人不至于一见我就跑。”

凌云道长纳闷道:“山下很不太平吗?”

左斯文干笑道:“是啊是啊,最近盗匪比较寂寞,有点猖獗。”

门主无敌(四)

凌云道长欣慰地看着纪无敌,“想不到纪门主醉心武学之余,不忘扶危济困,实在令人钦佩。”

左斯文边微笑边想:可惜他扶的是青楼之危,济的是赌场之困。

纪无敌不免谦虚了一番。

凌云道长又道:“可惜贫道生不逢时,往年寿辰总是恰逢纪门主伤寒,但愿今年不会。”

这话说得重了。

左斯文向纪无敌频使眼色。

纪无敌果然一脸惋惜地叹息道:“我也觉得道长应该选个暖和点的天气出世。”

……

左斯文的眼珠瞪得差点脱窗。

凌云道长泰然自若道:“可惜家母考虑得不够周全啊。”

左斯文很想找个棍子将自己打晕,也好过站在这里听他们用诡异的语气说着诡异的对话。转头看清泉清心两个小道士,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尚鹊和钟宇正好从里面迎出来,左斯文趁机转移凌云道长的注意力,不但介绍两人的来历武功,顺带附赠两人从小到大的丰功伟绩。

他说得天花乱坠,尚鹊和钟宇听得头晕眼花。没想到左护法居然连他们在路上捡到一个铜板,上缴老门主这种事情都说得出口。真是……编得太过头了!

于是,在左斯文换气的间隙,尚鹊和钟宇同时表示,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欲知后事下回分解。说着,便一起将凌云道长欢送到客房去了。

他们几人走后,左斯文立刻沉下脸,一路跟着欢快的纪无敌走向厨房。

纪无敌在厨房里倒了碗水,一气喝完,正要离开,转身就看到一张怨恨成黑色的脸幽幽地盯着他。

“阿左。”纪无敌拍了拍胸,“如果阿右看到你这样看着我,会误会的。”

左斯文脑袋上的怨气越发重。

“阿左。其实我不是不爱你,而是……”

“门、主!”

通常,当左斯文说话露牙肉的时候,就说明他的怒气已经燃烧到了胸口。所以纪无敌从善如流地安分了。

“门主,我记得昨晚我教过你今日的应对吧?为什么不照着那个说?!”

纪无敌对手指,委屈道:“阿左,我觉得我应该体现一点我的个性。你说的那些话,和爹说的差不多。太没创意了。要是这样,你还不如自己抱着我爹的灵位去。”

左斯文磨着牙根,“……下山找乐子这种个性?”

纪无敌讨好地一笑道:“我解释得很好啊。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很符合辉煌门门主的风范嘛。凌云道长也很满意,很赞许呢。”

“那选个暖和点的天气出世,又是怎么一回事?”

纪无敌得意道:“其实凌云道长今天会说的话,我昨天晚上就想到了。我就想啊,你那种一味地道歉的方法太牵强,太敷衍,太没有诚意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化被动为主动。我为什么会每次在他寿辰的时候伤寒呢?那是因为他寿辰得太不是时候!你看,这样凌云道长不但不能怪我,而且还会很愧疚很懊悔了。”

左斯文已经没有磨牙根的力气了。

纪无敌搭住他的肩膀道:“如今正是我们同舟共济,一起把凌云道长打发走的关键时刻,所以,我们还是不要狗咬狗了。”

……

门主一直是这样的。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

反正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次。

……我要忍住,忍住,忍住!

左斯文深深地抹了一把脸,然后淡淡道:“幸好,我最后还是把他的注意力引开了。”这是今早唯一值得庆幸的亮点。

尚鹊正好进来找水喝,见到他们,眼睛一亮,“对了,门主。刚才凌云道长让我捎句话,说是为其母的失策而感到歉意。这是何意?”

左斯文直接将茶壶里的水浇在自己的脸上。

“……”尚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干笑道,“啊,左护法这么渴啊?……全喝了?”

好不容易从左斯文那里脱身出来,纪无敌兴致勃勃跑去找夏晦。

夏晦正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纪无敌用铁丝拨开门闩,大摇大摆地进屋。

夏晦听到响声睁眼,就看到纪无敌的身体正飞扑过来。

“门主!”他慌忙坐起身,七手八脚地接住他。

纪无敌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然后总结道:“我第一次发现,夏堂主很耐看啊。”

夏晦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门,门主,你,跳上来做什么?”

“阿夏。”纪无敌表情无比认真,“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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