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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5)+番外

作者: 哲学少男 阅读记录

这是一张三十五岁男人的脸,下巴上带着一圈陈年的青色胡茬,曾经宽大深邃的双眼皮褶皱也随着时间松弛变窄,软绵绵地耷在睫毛根部,看上去有点无精打采,他烟瘾很大,嘴唇也渐渐褪成了略显苍白的浅枣色,全脸唯一让他还算满意的,就是遗传他亲妈的高鼻梁,可它此时摆在中央,却更显他像一个颓丧的中年大叔。

他不耐烦地给折叠镜扬了回去,“真是老了,我年轻的时候还有人夸我长得像生田斗真,现在别人见了我第一句就是还没结婚?”

别说,还真压上韵了。

季鸣忱闷闷不乐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只听他又自言自语道:“你说我都三十五了,怎么还没成个家啊,我爹那种人都能娶到老婆,还给我换了那么多个温柔可人后妈,我怎么连一个长情点的都找不着?”

听他越说越不对劲,季鸣忱冷不丁打断他道:“你今晚不会又相亲去吧?”

葛出云“啧”了一声,“你别说的那么俗行吗?”

季鸣忱语重心长地开口:“葛叔,我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你就一直在相亲,从二十六岁相到你三十五岁,交往过的女朋友就没有超过一个星期的,不是人家给你绿了就是给你踹了,你就不能反思一下自己到底适不适合结婚吗?”

葛出云眉毛一竖,被这般不留情面地捅了痛处,臭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怎么说话呢你个臭小子,欠揍……”

可惜他的怒火还没发泄完,就被季鸣忱一个急转弯给甩没了。

他被撞了胳膊,立马不乐意地骂道:“你丫能不能好好开车了?不能开滚蛋!”

“你自己讨不来老婆,凶我干什么?”

“还我凶你?我还凶得了你吗?你这一天天的,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老娘都不敢这么吼我……”

提起季蔷,他就自觉地降下音量,却像个遭人嫌弃的碎嘴老太太,抱着胳膊倚在窗边自言自语道:“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盼我点好?我给你领个温柔漂亮小阿姨的回来,不香吗?过年压岁钱都能给你双份,还能给你添个小弟弟当跟班儿。”

但他现在说什么听到季鸣忱耳朵里,都只有烦烦烦。

葛出云,烦人精。

他在嘀嘀咕咕,到了地方,眼看他下车,却还是喊了一句:“拿伞,晚上有雨!”

葛出云的回应却相当不知好歹。

“不拿,老子叫车!”

季鸣忱:“……”

*

世上只有外婆好。

他把车开回莲花山别墅区,又把钥匙挂在了玄关口,刚要走外婆就叫住他,关切问他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今天拍摄是不是不太顺利?

他不吭声,但闷闷不乐的都写在了脸上,外婆就走过来抱了抱他。

季鸣忱自打上了小学三年级,父母就开始闹离婚,整日吵得不可开交,家里也砸得不象个样子,有时候都没个落脚地儿。外婆瞧着孩子可怜,就把他接过来和自己同住。

他外婆从事疗养护理行业许多年了,临退休的时,医院肿瘤科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血癌病人,骨髓配型成功了,还常常在病房里大哭大闹,还没有邻床的小孩子乖巧。

说来也奇怪,医院里那么多护士,他却只肯听外婆的话。

外婆从来不哄他,甚至都不会对他笑一下,只是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手交叠着放在身前,淡淡地看着他一个老男人在她面前无理取闹,末了来一句,累不累,先吃饭吧。

但当年他外婆还不知道,就是这么一句“先吃饭吧”,给她惹出来个大麻烦。

男人康复出院的前一天,正好是他外婆办理退休手续的日子。

没人知道那男人到底声泪俱下地和他外婆说了什么,他那个又倔又寡言的外婆,竟然同意去给他当家庭疗养师。

那个男人叫葛建华,他儿子就是葛出云。

他第一次见到葛出云就是在小学毕业的那天,说来还有点狼狈,那天毕业典礼上他们要表演少林功夫,男孩子都要求剃寸头,女孩子梳麻花辫,他爸妈忙着清算离婚分财产的事情,忘记了带他去理头发,最后还是班主任拿着推子,给他剃了个有棱有角的板寸。

毕业典礼结束后,他照例等着别的孩子都走光了,才收拾好东西,背着沉甸甸地书包慢吞吞地往家走。

他不愿意看见别的小朋友咧着大嘴,飞奔向捧着鲜花和礼物庆祝他们毕业的爹妈,他看到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那时他还小,不懂这种感情叫做羡慕。

还记得那天的太阳晒得很,下午两三点时尤其,他在路边买了一个奶油味的甜筒,顶着热乎乎的台风走在铺得平平整整的青黑色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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