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书叙心(53)

“你说什么，这怎么会”？电话那头的口气立马转变了，有些颤抖，也有些难以置信。

“恢复高考前，敢言走了”。

“……是因为我吧。都怪我，那一次，我让村里人看见了。尤其是让敢言看见了。是我对不起他们。言儿她，后来过的好吗？她平白等了这么久，再没遇到合适的了吗？”

“这么说你结婚了？” 林姐姐稍做安慰之后，一针见血的问道。

“……”。

“你们俩就这样半斤对八两，我这就把言儿电话告诉你，你们自己谈”。

“姐，姐，你先听我说。你能不能先跟她通通气，我怕突然打扰，吓到她，或者又惹她生气”。

“那你就不怕吓到我？”

“姐姐心大，不怕吓的，也就是我们言儿，胆子小”。

……

这三个儿时“好友”，终于又恢复了联系。这时候，晚慈早已经为了工作更名改姓，过了许久的“隐居”的生活。在警察生涯中，他曾经许多次打入犯罪集团的内部，九死一生。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所以凡事都冲在前面，敢拼敢干。后来隐退，就改了母姓，换居了城市。

曾经因为安全问题，他许多年都不敢联系林姐姐，也因此间接的断了和颜言的联系。直到后来安全问题不再是大问题的时候，他却又因为许多年不联系，而越加胆怯。每一次，拿起电话，想打给林姐姐询问颜言的近况时，他就害怕，然后放下电话。当初他在村民和敢言面前露脸，让他很是后怕，生怕因此给颜言带来伤害。久而久之，就连林姐姐，他也主动的生疏了。

他大概觉得，不打扰，应该就是最好的祝福了。此时此刻，颜言恐怕早已儿孙满堂，享受着天伦之乐，这时候，就应该让自己一个人继续守候。

他没想到，敢言走的那么早。而颜言，后来做出了跟自己同样的决定。

这时候，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颜言，但是却收来了医院的体检结果。

不大好，他患了癌，恐怕时日无久。

于是，他又开始自作主张起来，代寄一笔，销声匿迹，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

“言儿：

我很对不起你。在这好不容易盼来的见面日子之前，我又要放你的鸽子了。起初，我感到很是欣喜，很是激动，但随即却也感到害怕。我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阴差阳错的分离几十年，这是我们人生的悲。但可喜之处在于，我们谁也没有忘了彼此。或许我们是极其相似的两个人，倔强，而又想为对方着想，即使我们知道，我们为对方所选的路，都是对方最不愿意走的。当初说再见的时候，我们是那样的朝气蓬勃，但是现在却已经垂垂老矣。我并不是不能接受生老病死，只是不愿意我唯一的所爱看到我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如果我不能继续陪你走下去，那么还不如让你记住我最美好的样子。我们都相信理想，相信希望，最终都实现了目标，也因此直接或间接的伤害了身边的人，这是我这些年一直在反思的事情。

言儿，今生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我并非没有遇到过其他的女人，只是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你，人生的后者还未有所经历，就已为你沉沦。我曾想，我对你，内心或许存在着一种不甘心。这样的不甘，足以驱使我，一生去等待你。直到如今，我没有半点后悔。后半生的错过，我也克服了失落感。毕竟在我生命的每一天之中，我的内心都种充满了你。请你继续为自己而活吧，顺便，可以想一想我。

（愿意，再等我三年吗？）

——祝你和孩子好，爱你的，晚慈”。

这封最后的信，在晚慈离世后，我的焦急等待中，寄到我的住所，附带了他的所有日记，以及他保留的我们的照片。

他是个自作主张而又自大的人。看到这封信，知道了他的最后一个为我做出的决定，我知道自己恨他。

可是却又情不自禁的想说：“可以，无论多少个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