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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亦飘零(14)

许久之后,禹野再度开口:“你们打算什么结婚?”

“我会完成所有工作,等合约期满后再隐退。”

“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禹野徐徐说道,紧握住沙发上的手却青筋暴起。

飘零睁眼,视野中白茫茫一片,全是层层叠叠的云朵,如棉花一般柔美洁白,让人忍不住想睡上去,随之悠然漂浮在天地间。

“醒了?”亦生将她额前的发捋到耳后,看着飘零睡眼朦胧的样子,轻声耳语道:“还有半小时便到了。”

过了好一会,飘零才清醒过来,意识到他们是在去法国的班机上。

亦生的母亲继承了他祖父在法国的一家葡萄酒庄园,长期居住在那。他们这次便是前去拜访并告知两人的婚事。

思及此,飘零不免有些忐忑,亦生的母亲会喜欢自己吗?

“不用担心。”亦生看出飘零的紧张,抚上她紧握的双手:“我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怎么知道?”飘零低头,摊开亦生的右手,伸出食指顺着上面的掌纹游走。

亦生向她眨眨眼:“我妈的喜好和他儿子一样。既然儿子爱你爱得发狂,当妈的又怎么会讨厌你呢?”

“张嘴。”飘零忽然抬头命令道。

“怎么了?”亦生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照做。

飘零正正经经地察看亦生的嘴,疑惑道:“咦,也没有吃糖阿,怎么今天嘴这么甜?”

亦生这才醒悟遭到了面前这个小女子的奚落,只能捏着她的脸颊出气,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说不出的轻柔。

飘零靠在亦生肩上,侧身看着机窗玻璃上结起的六角冰花,闪烁着晶莹光泽,甚为美丽,忽然问道:“亦生,你小时候快乐吗?”

“记不大清了。”亦生用脸摩挲着飘零的头发,感受到一阵丝滑柔顺,舒服得令人叹息。就是因为这头秀发,她成为厂商最爱,这些年拍了不少支护发产品广告。

“这样看来是不怎么愉快了。”

“何以见得?”

“快乐是很容易说出口的,但痛苦却相反。”

“但很多人也时常讲述童年的不幸。”

“可我总觉得,真正的痛苦是无法说出口的,他们能说出来,便不算真的痛苦。”

机舱中温度很低,两人共同盖着一张毛毯,纯羊毛制成,摸上去顺滑柔软,亦生用手一条条捋着边缘上的流苏,缓缓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父母的关系便很不好。我爸经常出入欢场,身边时刻有不同的女人,每次他回家,妈便会冷嘲热讽或者吵闹不休,两人经常不欢而散……小时候不懂得这些,总以为是自己的错,便努力做好每件事,以为这样父母便会开心。但最终他们还是离婚了。”

飘零明白这种感觉,父亲离开后的那些日子,小小的自己总是站在垂泪的母亲面前,怯生生地问道:“是不是我不乖爸爸才会走的?”

想来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小时候总习惯怪罪自己,但成年后便认为一切都是他人的错。

“你恨你的父亲吗?”

亦生怅惘地望向窗外,眼睛却看着回忆:“我不清楚……他很爱我,小时候不论多忙,都会抽空陪我玩耍,教我游泳,骑自行车,打篮球。我最喜欢他将我扛在肩头奔跑,那种感觉像飞一样……但是,却又是他让我妈伤透了心,让我失去了完整的家庭。”亦生顿了顿,反问道:“你呢?恨你父亲吗?”

飘零闭上眼,沉默着。

就在亦生深悔失言,准备转移话题之时,飘零忽然开口,声音缥缈而空灵:“他不喜欢我,因此从小我和他并不亲热,也没什么感情。但从他离开后我便无时无刻不在恨他,恨他的不负责任让我失去了慈爱的母亲,我恨死了他……可是,我妈临终前却告诉我,他给了她最惨痛的苦难,但也让她品尝到了最甜蜜的爱恋。我想,至少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爱着他的……”

亦生伸手,爱怜地为她拭去悄然滑落的泪滴,柔声问道:“飘零,以后我们定会成为一对好父母的,对吗?”

飘零将亦生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重重的点头。

“我们要把自己无缘得到的爱全给他。”

chapter14

下了飞机,他们径直来到亦生母亲位于勃艮第的酒庄。

此时正是葡萄成熟季节,放眼看去,一望无际的庄园中硕果累累,藤曼上结满晶莹圆润的紫色果实,空气中飘扬着酒的醇香,沁人心脾。

踏着如茵草地往前走,一幢维多利亚式古建筑映入眼帘,在绿林白云的映衬下,美得如童话中的世界。

而在大楼入口处,则站着一名中年美妇。只一眼,飘零便看出那是亦生的母亲――亦生承袭了她漂亮精致的五官。

有种女人是看不出年龄的,任朗月便属于此类。她身上散发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美丽,如红酒般香醇。

“累坏了吧,需要先到房间休息一下吗?”任朗月看着飘零,和善而亲切地微笑着。

“当然累了,我奋斗了6年,终于帮你把这个儿媳妇给抓回来,能不累吗?”亦生走上前去搂过母亲肩膀,笑嘻嘻地说:“妈,飞机上的食物不合胃口,我们俩快饿死了。”

“好,你们先去房间休息一下,马上开饭。” 任朗月吩咐仆人将他们带上房间。

两人放下行李,稍做整理,下楼来,只见饭菜已经准备妥当。

“知道你们来,我亲自下厨,也不知道合不合飘零的胃口。”任朗月招呼他们坐下。

“很美味,伯母手艺真好。”飘零笑着回答。

“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夸奖让我有些汗颜了,亦生对你做的菜可是赞不绝口。” 任朗月笑着皱皱眉:“也不知道我们两人的厨艺谁更胜一筹呢?”

飘零向亦生方向眨眨眼:“这就要请教这位主持公正的律师先生了。”

面对眼前两位女士的调笑目光,亦生只能求饶,低声说道:“我想,我有权保持沉默。”

三人齐声笑起来,席上气氛渐渐轻松。

任朗月这才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事?”

亦生与飘零对视一下,回答道:“我们不打算举办婚礼,只想等飘零合约期满后去西藏度蜜月。”

“西藏?”

“对,我们希望能在最纯净的天空下结婚。”亦生转向飘零,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想不到我儿子这么浪漫。”任朗月取笑道,随即想到什么,问道:“你父亲知道你要结婚了吗?”

亦生踌躇片刻,终于说道:“我打算过几天再告诉他。”

“他一定会很高兴。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任朗月牵起嘴角,笑容淡到有些怅惘的意味。

有些伤,伤了便要痛一生。

但很快,她便恢复了正常,笑盈盈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赶上了葡萄丰收的季节。”

饭后,任朗月体贴地让他们回房间休息。

坐了10余个小时的飞机,飘零确实十分劳累,沾床便睡着,一夜无梦。

隔天清晨,被和熙的阳光唤醒。睁眼,只见亦生那双漆黑明澈的眼眸正灼灼地注视着自己。

窗外,鸟的叫声穿花拂叶而来,阳台上碧绿的藤曼在风的吹拂下悠扬地摆动,发出沙沙声响,一切让屋内的寂静显得更为悠然。

两人默默对视着,任凭偷潜入屋的阳光轻柔铺洒在身上,升起阵阵暖意。

飘零忽然伸手覆住亦生的眼睛,含笑嗔道:“不许看。”

亦生轻拿下那双素手,看着眼前的飘零,不施脂粉,星眸半睁,有种慵懒的妩媚,不禁柔声问道:“为什么?”

飘零将头枕在亦生胸膛,聆听着那扑通扑通的规律心跳:“我怕你现在看厌了,以后再不愿意看了。”

亦生伸手轻轻抚弄着胸前的长发,以五指为梳,顺着发根缓缓往下滑行,竟畅通无阻,那种顺滑的感觉顺着指间传达到心窝,像是有根羽毛在拨弄着。忍不住动情说道:“我不看你,还能看谁?”

“亦生,”飘零用手指在胸膛上划着圈:“为什么你妈妈不问我问题?”

“什么问题?”

“例如请问小姐芳龄,家中有何许人,父母职业为何?”

“我妈对这些兴趣寥寥,她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

“什么?”飘零停住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紧张地看着亦生。

亦生好整以暇地慢慢说道:“她问我,你爱不爱我……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呢?”

飘零默不作声,靠在亦生怀中无声地笑着。

“怎么不说话?”亦生戏谑地问道。

“我们该起床了!”飘零掀开被子,笑道:“快起来!”

“不行。”亦生赖在床上:“除非你回答那个问题。”

“不要闹了,伯母在等我们。”飘零使劲拉着亦生的手,想把他从床上拖起,却猛地被亦生拉入怀中。

“林飘零小姐,请你认真如实回答辩方律师的问题。”

飘零紧抿着嘴,倔强地摇摇头,眼中满是笑意。

“既然如此,不要怪我不恋旧情了……”亦生眼睛一眯,手覆上飘零腰际,搔起痒来。弄得飘零咯咯直笑,拼命挣脱却无济于事,只能求饶:“我说,我说。”

亦生停止攻击,面有得色。

“我……”飘零慢慢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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