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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亦飘零(26)

身后,一滴滴的鲜血随着道路蜿蜒。

转过路口,忽听警笛大作,只见一个男子正将抢匪扭住交给警察。

男子转过身来,走向飘零,伸出手,那戒指正稳稳躺在手心上。

飘零一颗心这才落了地,连忙将戒指捂在胸口,闭眼长吁口气。

这时,一个温和的男中音在耳畔响起:“已经是第二次了。”

飘零心中陡地升起一股熟悉感觉,抬头,眼中闪过惊喜:“是你?”

“是我。”男子温熙地一笑。

“谢谢你。”飘零心中满是感激。

“我先送你去医院吧。”男子看着飘零不断渗血的手臂,语露关心。然后拦下车子,陪同飘零来到医院。

伤口很深,整整缝了7针,每一针都像扎在心上,飘零疼得满额大汗。

男子一直在旁紧握住飘零未受伤的手,给她以无声安抚。

处理完伤口,飘零浑身已被冷汗浸湿,男子一直体贴地陪伴在旁。

等到恢复力气,飘零忽然问道:“上次你所说的是真的吗?”

男子怔了怔,随即明白飘零所指,轻声说道:“那是个传说:如果有人送你件东西,遗失一次,是暂别,遗失两次,是久别,遗失三次,便是永别。你和那个人的缘分便也就彻底断绝了。”

飘零静静聆听着,眼神迷离恍惚。

“这枚戒指对你很重要吧,拼命也要夺回。”男子问道。

飘零看着手上的戒指,上面沾有丝丝血渍:“是,很重要。”

“那个抢匪可能会真的下毒手,你就不怕死?”

“怎么会不怕。活着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品尝美味的食物,那是最普通又最难得的幸福。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男子浅浅一笑:“我上个女友便是因为我不愿去餐厅吃饭而和我分手。在我看来,泡面和大餐没什么两样。我实在是很无趣的一个人。”

“那一定是有其他事情让你着迷。”

“何以见得。”

“对美食没兴趣的只有两类人,一是对生活绝望的人,另外便是沉迷于其他事物的人。你绝对不可能是前者。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让你能忘记美食。”

“我朋友说我是活在324个小方格中的人。”

“324个小方格,什么意思?”

男子正要回答,却被一个焦急的清脆女声打断:“飘零姐,你没事吧?”

原来是接到通知赶来的韵之,脸上满是歉意与担心:“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几天就好了。”看着韵之泪水即将喷涌,飘零赶紧安抚。

说了许多,才让韵之止住哭泣。

这时,飘零抬头,却不见了刚才那名男子的身影。

和上次一样,他又静静离去。

虽然飘零一再解释伤势并无大碍,但韵之看见那么深的伤口,心中愧疚不已,自动天天照顾飘零起居。

没多久便是万圣节,韵之邀请飘零和她一同去姨外婆家共度节日,飘零知道若自己不去,韵之担心她的伤势,势必不能安心,便爽快答应。

英国的乡村静溢而闲适,漫溢着浓浓的田园风光,到处是山林环抱,空气纯朴而清新。条条林间小道蜿蜒到不可预知的远处,两侧是绿荫叠翠,景色幽静浪漫。

姨外婆家是幢古老的两层楼房,块块方砖上有流年的痕迹。墙面爬满了绿色植物,显得恬静雅致。

在这里,飘零受到了热情欢迎,整日可以到处闲逛。美丽的风景,静寂的心情让伤口迅速复原。

到了万圣节那天,飘零在韵之带领下做起了南瓜灯,先将顶端平切,掏出里面的瓜籽和瓜瓤,再进行雕刻。

飘零忍不住说道:“手法很残忍,感觉像是在开肠破肚。”

韵之花容失色:“不要这么形容,我会做噩梦的。”

两人技术不太纯熟,失败几次之后才做出个勉强能上台面的,赶紧将其挂在门前,之后又忙着去准备糖果。

没多久,便听见门外传来清脆的童声:“trick or treat?”

开门一看,一群小孩装扮成各种恐怖鬼怪的样子,站在门外,索要糖果。

但孩子即是孩子,童声童气依旧可爱。

飘零和韵之笑着将糖果倒进他们满满的口袋中,孩子欢愉地道谢,离开。

一整个晚上,不断有孩子来敲门,飘零和韵之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闲下来,韵之便拉着飘零去放烟火。

在院子中,韵之点燃小小的仙女棒,拿着四处飞舞,那璀璨的烟花照亮她亮丽纯净的笑颜。

飘零出神地看着空中那散落飞溅的烟火,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异样感觉,苍茫,落寞,凄伤,荒凉,丝丝缕缕,缠绕在心。

“越是热闹的时节越是让人感到寂寞,你觉得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飘零回头,看见身后的摇椅上坐着个老妇人。摇椅轻轻晃动,发出吱哑吱哑的声响,仿佛在用不知名的语言讲述着一个个古老的故事。

那便是韵之的姨外婆,一个安静优雅的老人。平时总是坐在阳光下,静静地享受着下午茶,眼睛看向远方,看向记忆。

“每当热闹的时节我会想起最爱的人。”飘零在老人身边坐下。

“你们怎么了?”老人问道。

“我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飘零涩涩一笑。

“很多人亦是如此。”老人缓缓说道:“最相爱的人往往没有办法走到最后。”

“这是真理吗?”

“真实性可媲美牛顿第一定律。”

飘零垂下脸,惆怅地问道:“如果是这样,那又为什么要让他们相遇?”

“也许是为了让我们学会放弃吧。”老人眼中闪过一道睿智的闪光:“人生,怎么能想要什么便得到什么呢?最爱的人是用来怀念的。”

“砰”的一声,漆黑的夜空上绽开一朵绚丽的烟花,美丽得惊心动魄。很快,散开的火花便如流星般陨落,在夜空划下道道凄丽的痕迹。

飘零抬头看着,久久不能回神。

chapter25

假期结束,两人回到家中,却看见台阶上坐着一名不速之客。

韵之向飘零眨眨眼,识趣地离开。

那人看着飘零走近,微微一笑:“我以为你又逃跑了。”

“我去韵之家过万圣节。”飘零说着在禹野身边坐下。

“玩得高兴吗?”

“恩。”飘零颌首,随即问道:“你等很久了?”

禹野抬眼,充满深意地说道:“已经等了这么久,还在乎这短短几小时吗?”

飘零侧头,避开禹野的目光,站起身来:“天气凉了,进屋里说吧。”

禹野不动声色,随她上楼。

公寓门前,飘零正准备开门,却听地身后禹野轻轻说道:“准备一下,过几天我带你去试镜。”

飘零震了震,手一抖,钥匙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禹野上前,拾起钥匙,替她开了门。

飘零回过神来,惊疑问道:“试镜,为什么?”

“别忘了我们还在合约期中,这是你的工作。”

“可是我……”飘零按着喉咙,声音有些沙哑:“我还可以回去吗?”

“自然,你已经离开快三年,他们早已忘记对你的反感。”

“可是我的出现会提醒他们。”

“那些记忆已不再鲜明,足以让你东山再起。”

飘零默然,久久不作声。

禹野揣度出她的心思:“你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飘零淡淡应一句。

禹野抿紧嘴唇 冷冷说道:“是因为任亦生?”

飘零想否认,但最终只能蠕动下嘴唇,喉咙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继承了父亲的财产,已经到新加坡去定居。”禹野低缓地说:“你不用担心会遇见他。”

飘零缓步走到窗前,伸手拉开帘子,一阵风吹入,略有些冷冽,她深深吸口气:“可是那里发生了很多不快乐的事情,我不想再记起。”

“你从来没有忘记过。”禹野语调平稳:“它们一直留在你心里。”

飘零握紧拳头,指甲嵌入肌肤中,传来一阵木然的疼痛。

飘零想起这些年来时常做的梦:她独自走在大街上,身边满是素不相识的面孔,上面镶嵌着一双双冷漠而不怀好意的眼睛。她惶恐地低下头,在大街上拔足狂奔,拼命地躲闪。可是无论逃到何处,那些阴森的目光总是如利剑般从四面八方逼近。她逃不了,永远也逃不了。

无法否认,那些记忆一直潜伏在她脑海中,每当夜深人静时会猝然出现,引发心底最深的恐惧。

“飘零,逃避不可能有任何帮助。回去面对,否则你一生也不能快乐。”

飘零轻轻抚摸着窗台上的君影草。

花已经凋谢多时,枝干上一片干秃,但无人会为此悲伤,因为下个五月,它又将幽静地开放,挣脱枯枝腐叶,呼吸新春气息。

飘零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好,我回去。”

回去,结束那场噩梦。

禹野随即将她带到一个法国剧组,导演看见禹野,立即上前热情拥抱,两人在一起絮絮交谈。

飘零虽然听不懂法语,但从他们的表情中得知两人交情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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