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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163)+番外

不过也正好。

早在当初宫道上被识破的时候,陆锦惜就已经想过了:既然没有能在第一时间伪装到最好,且又不觉得自己应该在宋知言这事上顶着陆氏的身份来处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宋大人还请稍安勿躁。”

对方不坐,她也不强求,只自顾自地走到了那垂下的珠帘前,然后向青雀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自己则看着外头热闹的戏台,声音絮絮。

“当日宫道上,您辨认得不错,我的确不是原来的陆氏。”

当真不是!

这一瞬间,宋知言简直觉得自己心上最柔软的一块肉被人剜了下来,几乎生出一种窒息的感觉来。

若不是扶了扶身旁那桌案,他险些都要站不住。

陆锦惜没看身后,可想也知道,宋知言心里绝对不会好受。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才听到身后传来那男子有些伤怀和恍惚的声音:“你不是,那她哪里去了?”

不是问她到底是谁,也不是质疑她是什么妖魔鬼怪,更没有去问中间的原委,而是问:陆氏在哪里。

陆锦惜一下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沉默了许久,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说起来,这件事有些怪力乱神。不管宋大人信与不信,我上一世也叫陆锦惜,只不过生活在一个与大夏截然不同的地方。出了点事,睁开眼之后,就已经寄居在这皮囊之中。年前陆氏大病过一场,您应该有所听闻。有传言说,‘我’是曾断过气的,大夫都说救不活了,却又活了过来。如若运气好,她应该在彼世,在我的身体里;若运气不好,该已经消散在了这人世间。”

“……”

荒谬绝伦。

宋知言听着她一字一句,只觉得每一点都不可思议。若放在以前,他只怕早就怒斥旁人装神弄鬼了。

可是……

眼前这女子,还有他所感受到的那种截然不同的变化,绝不是什么装神弄鬼能做出来的。

陆氏也许会性情大变,可人怎么变,身上那种气质也会留有一定的痕迹。可在这个自称也叫“陆锦惜”的女子身上,他看不到半点的熟悉。

当日宫道上拆穿识破时,她尚且还有几分的伪装。

可如今这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陆锦惜所展现出来的一切,可以说都不是原来那个善良又怯懦的陆氏会有的——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可这时候,竟然都说不出口。

陆锦惜终是没忍心,还是转过了身来,用陆氏这一张脸来面对着他,也将她并不是陆氏这个事实,无比残酷地摆在了宋知言的面前。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宋知言的身体,有些颤抖,张了张口,花了那么一会儿功夫,才问了出来:“那封信,=是你写的,还是她写的?”

指的是那最后的一封信。

陆锦惜在匣子里发现,洞悉了二人之间的渊源和往来,也知道了陆氏在这件事上走过的心路历程。

她最终选择将这一封信送给了宋知言,了断了他与陆氏的关系。

此刻宋知言问起,陆锦惜虽不是很忍心,却依旧如实告知:“是她留下的。永宁长公主识破了你与她之间的联系,当面警告于我,才让我知道了你与她之间的事。我在匣子里发现了此信,里面还有你们以前往来的信函。我想这就是她最终要给你的答复,所以替她寄给了你。”

“她的答复……”

这一瞬间,宋知言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摇摇晃晃,最终还是慢慢坐了下来。那种颓然的感觉,像是整个人都垮掉了。

“此生,到底是我,误了她……”

“你们谁也没有负谁,只是这世事弄人罢了。”

纵使他们能重逢,善良的陆氏,也不愿拆散宋知言如今的家庭,更不愿意让另一个已经成为宋知言妻子的女人,承受自己曾承受过的一切苦痛。

所以,竟做出了斩断情丝的决定。

对怯懦的陆氏而言,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又需要咽下多少心酸?

“她奉诏嫁入将军府,过得并不快乐。离开之时,所牵挂的应只有膝下儿女与家中父母,我虽是个局外人,可并非什么妖魔。既借了她的身,也当报答此恩。所以为她教养儿女,也为她孝顺父母。只是,我能瞒这天下人,却独独不应该瞒你。”

陆锦惜想来,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身为旁观者的她,只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用一种无济于事的怜悯,注视着恍惚坐在那边的宋知言。

“只是,我到底不是她。宋大人爱她至深,应该能看得出来,我既没有她的端庄贤淑,也没有她的仁善心肠,更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今日这些话,只对宋大人您讲,出了这一道门,我一个字也不会认。”

她微微地一笑,提过一旁的酒壶,为宋知言斟了一盏酒。

“已往虽不谏,来者犹可追。只望宋大人今后,能放下过去,放过自己。我想,这便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第98章 呼延奇

午后的明月楼,正到热闹时候。

戏台上正唱一出《天仙配》,起头便是一出惊艳全场的合唱之声:“云浪翻滚雾沉沉,天规森严冷冰冰。凡人都说神仙好,神仙岁月太凄清……”

唱腔才一停片刻,周遭立时一片叫好之声。

到底是京中最有名的听戏的地方,登台的戏班子虽不如当初去太师府贺寿的那一班厉害,却也没差上几分了。

南面最大的雅间里,众人的酒意已经完全上来。

顾觉非又抿了一口烈酒,渐渐也觉得有些撑不住,扫眼一看,周围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雅间里,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礼部这边大小的官员,排得上号的,除了年纪大不适合这种场合的陆九龄,基本都来了。另一面则都是曾出现在议和大典上的匈奴使臣。

以霍尔顿和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瘦子为首,全都在。

议和大典虽然已经结束了,可远来是客,大夏这边作为东道主,于情于理都应该留人家两天,热情款待。

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的琐碎要处理。

两国议和之后,以往的一切都要改变,涉及到诸多条款的商谈,可都不是什么三两句话能解决的问题,都需要磋商。

今日,便是他们这些礼部的官员,特意一尽地主之谊。

当然了,顾觉非是促成这一聚最重要的人。

他不仅懂匈奴的文字,甚至会讲匈奴那边的话,在无形中,已占到了交流的上风。加上名声在外,如今新入礼部,打着款待匈奴使臣的名义,众人出来宴饮,可没少恭维他。

朝廷里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

虽然搞不清顾觉非和他老子之间这谜一样的关系,可这半点不妨碍他们看好顾觉非的前途,更不用说现在还有个礼部尚书陆九龄要抬举他。

说不准,就是下一个礼部尚书呢?

没有人知道顾觉非的野心,浅短的目光也只看得到眼前,只当是陆九龄要提拔这后生,也没去细想顾觉非在这件事上到底会达成什么目的。

所以,他们即便是恭维,也都恭维不到点上。

从头到尾,顾觉非心里都是淡淡的。

可不管应对谁,他面上的态度都挑不出差错来,就连对面那些匈奴使臣,大多也对他颇有好感。

霍尔顿听不懂外头唱的是什么,酒意上头,说话都高声大气了几分,只把酒盏一放,嚷道:“你们中原,你们大夏,什么都好,就是唱得没劲!这不男不女的,在台上唱什么?我跟你们讲,我们匈奴,男人女人都能唱。我们公主,兰渠公主知道吧?唱得最好——”

“啪!”

他话都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人阴沉着脸,狠狠把酒盏压到了桌面上。醇美的酒液在杯盏中剧烈地晃荡了起来,有不少溅了出来。

众人俱是一愣。

霍尔顿舌头都有些打卷了,心里面也疑惑,只道是谁这么不识抬举,不给面子。谁料回过头去,竟看到是那留了两撇小胡子的瘦子,顿时有些不耐。

“呼延奇,你什么意思?”

呼延奇看着已经有些年纪,一双小眼睛里写满了精明,这时候脸色却显得极其难看。或者说,从今天这场宴饮款待一开始,他脸色就没好过。

众人喝得越高兴,他脸色就越难看。

摆明了,不是对大夏这堆官员有意见,就是对匈奴这边使臣的反应有意见。

这会儿骤然发作起来,众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霍尔顿虽然喝得有些多了,可对呼延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心里面,其实不很瞧得起。

眼见对方一副了不得模样,他冷笑了一声:“怎么,说不得了?这回单于任命我为议和的主使,你不过就是仗着公主宠信,才有资格跟来,还敢置喙我?不过跟那个兰业一道,用些中原的奇技淫巧来哄公主开心,当老子真把你放在眼底不成?!”

“你!”

呼延奇素知霍尔顿喝多了就这德性,可万万没料到他竟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自己的面子,更说出这样过分的话来!

“你竟敢非议公主!”

“非议?”

仗着酒劲儿上来,霍尔顿才懒得给谁面子。前阵子输给了方少行,心里本就憋屈,如今又想起匈奴那边的情况来,邪火一阵跟一阵地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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