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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194)+番外

也不知怎么,“咚”地一声就坐到了地上去,目中露出无限的惊恐与后怕,口中却一下叫喊起来:“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慌乱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看着他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只向着不远处走廊上隐藏在黑暗中的一道身影摆了摆手。

那边立刻有人过来,架了呼延奇往房中去。

人走了,青衫文士才挑了挑眉,不怎么看得起地嗤笑了一声:“这也太不中用了,还没让他受什么伤吃什么苦头呢,就吓成这样。不过也好,现在将军不用担心了,这一计一箭双雕,两个目的都达到了。”

“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

男人却不很在意,也没对文士那“将军”二字的称呼表露什么意见,仿佛早已习惯。他只是转过身来,看着黑暗中的雨幕,目中变幻莫测。

“先生,你说,我们那一位‘大敌’,会如何应付?”

顾觉非?

青衫文士听了,沉默半晌,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您出事之后,这一位便跟顾太师闹翻了,算是被太师大人逐出家门吧。在雪翠顶一住六年,前阵子才下山,如今正管着议和之后番邦之事。属下觉得,夫人此次出现在保定,可能……”

话说到这里,忽觉得有些忌讳。

他抬眸看了前面看雨的人一眼,也不知怎么,便停了下来。

谁敢说下去?

六年前被个什么都不是的顾觉非算计得差点丢了命,逼得他假死远遁匈奴不说,早已经筹备了多年的大计更是直接胎死腹中!

眼下好不容易得了良机,大夏匈奴之间又要议和!

若仅仅是这些也就罢了。

毕竟怎么说,这都是薛况与顾觉非之间的立场和目的不同,算是公;可如今,顾觉非这虚伪狡诈之辈,收了薛迟为学生也就罢了,竟还与夫人牵扯不清!

这是人能忍的事吗?!

所以过了一会儿,他才补道:“若知道夫人出事,他应该是会来的。只是此人诡计多端,怕也不好应付。”

男人没什么反应。

顾觉非的智计,他早已经领教过了。

六年前那一场惨败,他至今都记在心里。没有明争,只有不见硝烟的暗斗。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都,这一位出身太师府的大公子,下手竟会狠辣到那种地步……

为达目的,当真是不择手段的。

“且等等看吧。”

他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看着雨幕的目光,慢慢向另一侧的屋子踱步去了。

青衫文士原地站了一会儿,面上却是少见地凝重了起来。

下雨的夜晚,总是喧嚣里带着沉寂。

即便是繁华的京城,入了夜后,在这样一场少见的暮春豪雨之中,也不得不收敛起了那火树银花,星桥铁索。

太师府,别院中。

时辰已然不早,顾觉非却还未歇下。

桌案上都置着明灯,照得外间亮堂堂的,琴台上摆着一架琴,看模样是新制的,他正调试着琴弦,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出点断续的声音。

早两月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小奶狗,这时候已经长大了不少。大约是因为它那与它同名同姓的主人喂得好,看上去软软胖胖,毛茸茸的。

此刻顾觉非在那边调琴,它便懒洋洋地窝在他脚边上。

一人一狗,看上去倒有一种格外的契合。

躬身站在屋里的黑衣男子已经将情况禀明,等了许久,也没听见顾觉非发话,一颗心顿时忐忑了起来,额头也见了薄汗。

他有些疑心对方是不是听清楚了他刚才所禀。

于是悄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顾觉非还在调琴。

那面上不咸不淡,不显山也不露水,看不出什么深浅来。

过了许久,直到那一根琴弦调好了,他才抬了头起来,看了黑衣男子一眼,淡声问道:“你是说,你们去的时候,匈奴使团的人都已经死光,只跑了一个呼延奇?”

“……是。”

不知为什么,男子回答的声音颇有些艰涩。

当时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他们奉了大公子之命,本是想一路悄悄跟着匈奴使团,在过了边境之后下手,按着大公子的计划完成任务。

可谁想到,第三天就出了事!

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些个匈奴使臣全死了个干净,沾满鲜血或者被砍残了四肢的尸体就横倒在道中,直如人间地狱!

看伤口与出手的狠辣,绝非善类所为。

一开始他们以为人都死了,可对过了名单,才发现众多尸体之中独独少了一人。

那就是呼延奇。

无巧不巧,正好就是他们本要去杀的那个人!

这下好了,大公子交给的任务没完成不说,还发现了这种匈奴使臣被人屠杀一空的情况,简直是小事没办好,还招来了一桩大事!

议和使团在大夏被杀,简直是要捅破天了!

现在这消息还只有他们知道。

但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他们是回来得早,待经行之人发现此事,报回京城之后,会掀起怎样一场惊涛骇浪!

议和之事好不容易才落定,如今又将陷入怎样的危局?

这样简单的道理,死士都明白,顾觉非又怎会不明白?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修长的手指勾住了琴弦,扯出一声有些刺耳的琴音来,心里面已是一片压抑的阴霾。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死士不敢吱声。

又过了一会儿,顾觉非才道:“你下去吧。”

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关键时刻竟有人先他一步下手,救走了呼延奇,还直接在大夏境内灭掉了匈奴使团……

这分明是宠着他顾觉非来的。

脑海里的念头不断地翻转,又翻转,最终化作了一种近乎不可能的猜测!

他陡然睁开了眼。

灯盏光亮映照下,竟像是燃起了一场大火!

顾觉非十指一下离了琴,直接起身,向外面喊了一声:“孟济!”

“吱呀”一声,门开了。

孟济进来,与方才退出的死士擦肩而过,抬眼瞧见顾觉非神态,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锋芒显露,可又隐约凝重。

他有些奇怪:“大公子有事吩咐?”

顾觉非只道:“派几个得力的哨探,速去保定。”

第128章 漠然

天亮了。

陆锦惜醒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只觉得睁开眼的时候脑袋还在隐隐作痛。

也不知是因为头上的伤,还是没睡好。

雨停了,外面有鸟雀的叫声。

若不是身处的这间屋子依旧简陋,陆锦惜甚至会有一种自己还在将军府里面的错觉,平静而且安宁。

抬手按着自己额头坐起来,她有些口渴,便起身下床穿了鞋,想要走到桌旁去倒水。

没料想这时候门竟直接开了。

陆锦惜听见那声音,几乎一个激灵,差点就吓得丢掉了自己手中的粗陶茶壶!

“你……”

转头过去一看,竟是昨夜坐在她床边与她说话的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这一时间便怒从心头起。

“进门不会敲门的吗?”

“敲门?”

依旧是一身的黑袍裹在身上,手中还端了一碗热粥,步伐平稳。可在听见陆锦惜这话之后,他却古怪地笑了一下。

“你凭什么觉得,我进来,需要敲门呢?”

表面上听着,这话像是在说陆锦惜不过是他的阶下囚,并没有任何与他谈条件和拒绝他的资格。

可是……

那笑容总让她有一种芒刺在背的不适感,就仿佛这话里藏着什么。

陆锦惜微微皱了眉,看了一眼他端着的粥,要笑不笑道:“倒也是,我险些忘了,如今我不过是案板上那任人宰割的鱼肉。只是不知道,您到底想怎么宰割我呢?”

男人将粥碗搁桌上了。

但他也没走,就随意地坐在了那桌旁,俨然将这屋子当成了自己的地盘,笑着道:“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

猜?

从哪里去猜?

陆锦惜自问脑子不笨,可也没到那没有半点线索就能猜出个二三四五六的地步,昨天套话一堆也没能猜出来,凭空就更不可能了。

她暂没动那碗粥,只继续倒水,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才道:“猜不到。不过看你还端了一碗粥来,想必是有大事要图谋,我现在性命还是无碍的。只是也有一句话,想要冒昧一问。”

话里说的是“冒昧”,可神态间却是非问不可的意思。

男人坐在那桌旁,看着她的目光又多了一线幽深,看着竟像是特别好脾气地顺着她话道:“问问看。”

陆锦惜便问:“我想知道,当日与我同行的那些人,如今都怎么样了。”

“他们?”

两道凌厉的剑眉轻轻地一挑,眉峰间竟多了一点点不易察觉地冷酷,他指节往桌上一扣,说话的声音却轻飘飘的。

“除了一个小子逃出去之外,也就你那丫鬟还活着。”

“……”

尽管早有预料,可真当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她的手还是抖了一下。

盛着水的茶杯立刻从她手中往下掉。

但并没能落地。

像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幕一般,旁边一只手迅疾而从容地伸了过来,竟将那茶杯给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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